林悠然終覺兩人不是很熟稔,乘風兩字是叫不出口的,隻道:“易公子你稍等下,我去喚方老過來。”
易乘風點點頭,忽又道:“還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林悠然道:“我姓林。”便住口不語。大夏朝曆來遵循禮法,平常女子,尤其是官宦富貴人家女兒,若非是熟識故交,輕易是不會說予男子閨名的,通常是情郎抑或者夫婿,才能知道真名。
那少年地處邊陲,平素雖也有接觸一些富貴人家,詩書也略有涉及,但畢竟不比大城富都,於這點卻是不太清楚的。他眉目微微一揚,露出一臉詢問的表情:“叫什麼呢?”
林悠然未料到他會如此一問,登時臉色通紅,一時尷尬,本不待回答的,但見他神色誠摯,反倒覺的自己不答失禮了。當下鬼使神差的低聲道:“悠然……”
那少年念了兩遍:“悠然……悠然……”,道:“好名字!”
林悠然聽她念叨自己名字,又聽他稱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哪裏好了?”
若說林悠然這悠然二字,確實是出自名家之口,林國祥早年和夫人在南山任職時,掛的是行宮館的閑職,和夫人居住在山清水秀的南山湖畔,適逢林國祥好友陶夫子來訪,林國祥便請這位名滿士林的陶夫子給其滿月的女兒取名,陶夫子臨於南山湖畔,詩性即來,當下賦詩一首,其中一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悠然兩字便取自這句。
易乘風雖說斷文識字,但胸中筆墨卻是沒有多少的,便是他想掉書包,也是說不出個名堂的,隻得含糊道:“哪裏都好。”
林悠然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下也不於他在這上糾纏,道:“易公子你且在這等著,我著人喚方老過來。”說罷向外走去。還未曾行幾步,隻見門口轉出一個人影,正是那小丫鬟紅兒。林悠然今年十七。,那紅兒丫頭比她還小了兩歲。紅兒收拾了碗筷,進屋不見小姐,便尋出來,見得大殿燈火處模模糊糊兩個人影,有一個似乎便是林悠然,便尋了過來。
林悠然見紅兒過來,也就不自己去了。當下吩咐了紅兒喚了方老過來,那方老畢竟上了年紀,雖說一路都在馬車中度過,卻也倦了,正和衣躺下小憩,聽的紅兒說大小姐喚他,還當大小姐病了。急匆匆取了藥箱趕到大殿,得知不是小姐抱恙,便也安了幾分心,當下和易乘風去了東邊廂房,林悠然自恃身份,卻是不便過去了,和丫頭紅兒回了房。等了一會不見方老歸來,微有倦意,也就和衣睡下了。
睡到半夜,林悠然迷迷糊糊夢到今日所遇少年郎,被他一句:“你叫什麼?”驚醒過來,
林悠然躺在床上,念叨了一句:“易乘風。”又想起李大詩人的一句詩詞,“攜手笑紅顏,乘風共天涯。”心中不由想到“倒是一個好名字”複又想起那少年樣貌,倒也英俊的很。
林悠然胡思亂想了一會,忽又歎了口氣,又自語道:“想什麼呢?”
房中燭火亮著,林悠然但覺口幹,便起來倒杯水喝。紅兒睡的不熟,被林悠然聲響弄醒過來,她爬將起來,將燭台的燈火挑亮了些,又替林悠然倒了些水,道:“小姐,怎不多睡會,劉管事說了。明個不下雨的話,還是要趕路的。”
林悠然嗯了一聲,似乎心不在焉,忽又問道:“對了。方老那邊怎麼說的?”
紅兒道:“方老來過了,我見您睡了,也就沒喊您。方老說了,那觀主久病纏身,加之心氣不順,若是幾年前由他打理,還有幾分回轉的餘地,現下……隻怕卻是無濟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