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天的火光渲染了半邊天際,黑漆漆的夜晚被大火映的猶如白晝,火舌一點點吞噬著這個西涼皇宮中僅次於盤龍殿的東宮。曾經的輝煌富麗,全都在這個夜晚,付之一炬。
站在院子裏的人,一身大紅色的衣衫,顯得人影單薄,眉目清秀的容顏之中帶著幾許灑脫和淡然,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放鬆。遺世而**……
聽著宮外不停傳來的叫喊聲,男子輕輕勾了勾唇角。
我叫憐楚,亦或是說,我叫楚憐!
自我降生的那一刻起,父親便把楚家少主的位置給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母親身體羸弱的緣故,聽家族長老說,我從生下來起,身體就一直不好,若不是父親和家族長老以內力為我護體,恐怕我還活不過百天。
族裏的人想盡了各種辦法為我續命,後來,是同天山齊名的無憂穀穀主雲不凡送來的丹藥救了我一命,使我能夠順利活到五歲。五年裏,我以數倍的年歲在拚命的汲取知識,父親和幾位長老都說,也許,我會成為天山楚家最出色的一位家主。五歲之後,族裏破例準許我下山,原意是想讓我去天山拜師學藝,說不定還能留住這一條活不久的性命。
可是我沒想到,這一下山,經曆的便是滄海桑田的變更!
那是一個冬日,我和一眾暗衛被不明勢力襲擊,為了護我,他們都犧牲了。當時我一個趴在雪地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著,這下算是完了。
也就在那個時候,從雪地裏緩步走來一個身穿冰藍色華服的男孩,看起來跟我差不多的年歲,頂多比我大上兩三歲,容貌極美,氣度淡雅,看起來就是身份不凡之人。
他走到我麵前,笑得明眸皓齒,聲音稚嫩卻沉穩的道“我若救你,你可願意追隨於我?”
追隨?
何人敢對天山楚家少主道出“追隨”二字?
我身上雖然沒力氣,可心底卻在暗暗想到。先等他救了我,待父親的人找到我之後,幫他辦幾件事情,將這事情圓過去就好。五歲的年華,謀算就這樣透徹。
我說“好!”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到,終有一天,我會為自己的話,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卻甘之如飴!
初見風玄衣的時候,我心裏是不太情願的。
即便是做戲,可我心底還是不舒服。堂堂七尺男兒,何時需要美色侍人了?而且對方還是個男子。
而當我見到這人之後,便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這是一個,不同於公子的人。
一身俗不可耐的金色,卻將他整個人襯得千嬌百媚、玉骨冰清。下意識的,我竟然會將這兩個如此極端的詞語結合在一個人的身上,而且形容的還是如此完美貼切。他就那樣懶懶的倚在軟榻上,有種油然而生的魅惑之感從他身上散發而出。
這絕對是個人間尤物!
那時,我還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我將欠了他傾盡這一世都還不起的情誼。
再見之時,已是很久之後了,得償所願的,我達成目的跟他回了西涼,也展開了我幫助公子成就心願的大業。
我買通了西涼宮中的宮女太監,將皇上的膳食中下了毒。暗中和那些大臣們接觸,成功的控製了八皇子。
就在我哄騙風玄衣將那盞帶毒的湯羹喝下去的時候,他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眸光中帶著我看不透的東西。我以為,他已經發覺我了。可他什麼都沒說,而是幹脆利落的將湯羹喝了下去。正當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卻問我。
“為了那個人,你到底還能做到哪一步?”
隻覺得半空一道驚雷劈下,原來,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可他為什麼還要喝下湯羹?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我一直以為是在拿我消遣開玩笑的人,竟是真的對我動了情。
即便這情不容於世俗,可我還是真真切切的欠了這人。
我想,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他送走了他的皇妹,看著我謀劃他的江山,若他出手,我必死無葬身之地,可是,他沒有!
那日將白瑾墨等人到來的消息告訴他,他很平靜,一點驚訝都沒有,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一樣。我知道,如果他肯反抗的話,我一定不是對手。
那一日,我喂他吃了半碟糕點,臨走之前我有些愧疚的說“風玄衣,終究是我欠了你的。”
沒人知道,我離開的時候,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掩飾住眼底的歉意和不忍。這個人,待我極好,我可卻隻能對不起他。
誰讓早在很久之前,我的忠誠,就給了另一個人?
風蝶公主帶著人拿下八皇子那一刻,我知道我敗了,那一刻我心裏竟然是解脫的。
望著天上的月光,我勾了勾唇角,走遍東宮,點燃了裏麵所有的床簾被褥,看著火勢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