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崩(2 / 2)

他接著托起她的頸子,沒有容她再逃離開,吻上了她的嘴唇。

霎時之間,天昏地暗,天崩地裂。

這個吻像花朵上的露水,它晃啊晃,它顫啊顫,透明的,晶瑩的,飽滿的,它以為它是誰。最終敵不過地心的重量,掉下來,跌一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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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虞盛光從噩夢中醒來,驀的從榻上坐起身。

梳妝案台上,那朵雲粉還在,靜靜得躺在廣口淺底的水碟子裏,她回來以後竟沒有把它扔掉,而是放水裏養起來了,現在在漆黑的夜裏,那一點點淡淡的粉白色,鮮活無比。

“你睡不著麼?”薑影兒的聲音問。

女皇的吩咐,她二人暫時同住在一間,這寢殿闊大,二人的床榻遙遙相對,深夜裏發聲,竟有一點回音。

虞盛光響起剛才的夢境,竟然有一種荒誕的懸疑之感——或許夜裏人總是有些混沌的,懷疑它有沒有真實得發生過。

她擔心自己剛才說了夢話,平靜了一下,方道,“沒有,我做了個夢。”許是夢境的原因,聲音尚有些軟弱。

打更的聲音隱隱傳來,月光穿過雲層,透射到這一間殿內。

兩個少女,皆擁著被子,坐在自己的床榻上,長發流淌,遙遙相對。

“虞姑娘,你的名字是叫做盛光麼?這名字很美,是誰給你起的?”薑影兒問。

虞盛光道,“是我的母親。”

“你的母親?她是誰?”

虞盛光自己心裏頭也茫然了。自小,母親這個詞對她就是一個遙遠的定義,她幾乎沒有怎麼見過馮氏,而楚國夫人和女皇又認為她像某一個未知的女子。令到她不由去想,會不會,她並不是母親的女兒?滿腹疑竇,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的沉默讓薑影兒以為對方是不滿自己的逾越。她準備躺回去,卻聽到虞盛光問,“你…是薑家的後代,是嗎?”

“是。”

“薑家除了你,還有誰活下來?”

“大都死了。”薑影兒平靜得答,“男人們都砍了頭,女人們當時有一些自殺了,還有一些,這些年陸陸續續得也死去不少。”

虞盛光又沉默了,想到薑無涯,一瞬間,覺得好像虧欠了對方許多,她在掖庭裏奮力掙紮的同時,自己卻是在享受著師傅的關愛和照拂。

“你不必覺得虧欠我,個人有個人的造化,”薑影兒道,“但是陛下那裏,我是不會讓著你的——我,才是陛下最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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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推開移門,告訴豫平郡王,“王爺,虞姑娘來了。”

申牧抬起頭,看見紙門上映著一個亭亭的影,“進來吧。”他道。

虞盛光進門,見豫平郡王穿一身天青色燕居常服,腰間綴著一枚玉佩,起身下榻相迎,她微微福身。申牧問她,“陛下對你怎麼樣?”

“極好。”盛光答,抬起眼看向他,“王爺,為甚麼?”

“好便最好,問那麼多原因做甚?”申牧笑著道。

“我總要知道一個原因。”盛光卻是執拗的。“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帝陛下會因為我和師傅的關係對我好?那為何還要讓我隱瞞?”

對待女孩,豫平郡王是極耐性的,“陛下心思縝密,疑心極重,非極熟悉她的人不能參透她的心思。”

“那麼說,您也十分了解她了?”

“不,”申牧慢慢道,“是劉永。劉永願意帶你進宮,我便知道你危險不大了。劉永陪伴女皇四十載,有多少她的故人都倒下了,他卻能做不倒翁,憑的就是揣摩上意,更是小心謹慎。可以說,當今世上最了解陛下的便是他,她有什麼事他不知道?如果楚國夫人一眼就能看出你與那未知女子的相似,劉永必定早也發現了,而你的歲朝、書法,還有出自虞家灣等等所有的點,無巧不成書啊小阿圓,我猜他必也早參出了你與薑無涯的幹係。

至於我,並不知道你像著什麼人,但既然劉永認可了你,就可以放手一搏,讓你去。為什麼讓你隱瞞,卻是因為陛下的多疑,原想讓你慢慢兒讓她自己發現,或是最安全的,卻還是沒有料到陛下會這樣心急。”

他眉眼含笑,說的清清楚楚,虞盛光卻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既然我進宮並沒有危險,您為什麼要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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