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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停了,陽光煦暖,春回大地。
虞盛光帶著侍女來到女皇的未央宮,一路上見那迎春花兒都開了,迎著陽光嬌嬌顫顫得吐露著嫩黃的蕊,柳樹的枝頭也發了芽,微風迎麵拂動,吹起了少女們身上的紗帛,那陽光燦爛的,仿佛把人的整個心扉都能照的透亮了。
女皇卻不在。今日不朝,大概是去照月殿(書房)會見大臣了。虞盛光看見葉柳兒正在和一些內廷的尚宮、宮正們囑咐一些事宜,她進到霍昭的內殿,幾個小宮女在擦拭那架紫檀底的少女圖畫的屏風,一會兒葉柳兒進來了,對著小宮女道,“輕些兒,這是陛下最喜愛的屏風,擺在這裏多少年了,若是哪裏磕了碰了劃了,仔細你們的皮!”
柳兒潑辣,最能管治下人,小宮女們都怕她。她聲音脆生生的,盛光不由抬頭,又看向那架屏風,第一次到這未央宮內殿時,女皇剛剛晨起,問她,“你看這畫上的人兒,有沒有一點像你?”
葉柳兒走過來,向她請安,“郡主。”自從上回被女皇發作過,葉柳兒再回到她身邊侍奉,對盛光謙虛柔和了不少。她順著虞盛光的眼睛也看過去,很自然的,笑著道,“郡主和這畫上的人兒可真像,那一等的風姿光華,真真是公主才能有的!”
虞盛光不喜歡她,也不想與她敷衍,“柳兒姐姐快人快語,不過這公主二字本宮現下還擔當不起。”
葉柳兒臉上仍是笑著,甚至有一點阿諛,“郡主知不知道那畫上的人是誰?”
虞盛光一怔,笑著看她道,“此畫甚美,難道還有真人,柳兒姐姐知道?”
葉柳兒搖頭,“奴婢其實也不知道,隻是隨在陛下身邊久了,除了這一幅畫屏,還見到過幾幅小像,也是這個女子,因她太美,是以一見到便認出來。我也是猜,或許真有這麼個人兒吧,若是真人,該是什麼樣兒?不料郡主就來了!”她看著虞盛光,語氣裏有誇張的成分,眼底卻帶過真心的豔羨和嫉妒,別人都說這位小郡主入宮的時間還短,根基太淺,可不管怎麼樣,她確是越來越有皇家的風範了。
葉柳兒是想要告訴她什麼?虞盛光看著那屏風上側身向後的少女,她的衣裙很長,身姿清瘦,梳著代表著未婚女子的雙鬟,其餘的長發披散下來。有的女子需要繁華的衣飾來修飾,有的卻是簡簡單單一件素裙就能傾國傾城。她突然打了個寒顫,記憶裏師傅有時候會凝神看她,就像她現在注視這畫上的女子一樣——這畫中人,難道是真有這個人,難道師傅就是照著她來將自己教養,難道她就是女皇姊妹初初見她,如此失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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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理會葉柳兒,來到小書閣。
不一會兒彌安來了。雖然是料到會有人來,看見彌安,虞盛光仍不免有些緊張。
“臣,見過郡主殿下。”彌安穿著蓮青色僧袍,眉目如畫,聲音如玉落檀盤,深沉而動聽。
“不敢當,你是母親的臣,並不是本宮的。”虞盛光沒有起身,仍回到書本上。
如果對方有話,自會上來與她訴說。小手輕輕在衣袖裏握緊。
“郡主身子是否好些了?讓臣給您請脈看一看。”
虞盛光看向他,“你我都是單身男女,雖大師是佛門中人,這樣畢竟不好,況已有女醫給本宮診治,本宮再次謝過大師。請您出去吧,本宮想靜一靜看會書。”
彌安慢慢向前,到盛光對麵坐下。“郡主是怕和我有瓜田李下之嫌,惹陛下不痛快嗎?”
盛光凝起眉,麵帶肅然,“大師是陛下的人,請放尊重。”她站起身欲走。
彌安從袖中拿出一支步搖,盛光定睛一看,是在臨淵閣與豫平郡王分手時掉落的草蟲裹兒小步搖,怎會到了他手裏——她看向彌安,冷笑道,“這是我的,又怎麼樣?想拿這個去誆騙陛下,說我心儀你麼?你倒可以去試一試。”
彌安仍然清淡笑著,仿佛說出的都是佛語,“郡主錯怪本座了,本座把它拿出來,隻是幫您找到了遺失的小東西,歸還於您罷了。”說著真的將它放到桌上,推給她。
“本座不僅能找到這些個您無意間遺失的小東西,在這宮裏,還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比如陛下內殿裏那架屏風上的人,您想不想知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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