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造化(2 / 2)

林王妃眼睛一亮,“哥哥有辦法嗎?”

霍既定抬起眼皮,“隻一條,如果之前姑母不是那樣見外,對我也起著防備之心,就不會讓霍煌鑽了這樣的天大的空子,”想到霍笙,他心裏頭一陣痛,殺子之恨,雖然都姓霍,以後都是仇人!“所以,我們想辦法讓姑母回來,希望妹妹也勸解著她老人家,還是要分清楚忠奸,莫要再犯了同樣的錯誤。”

“這是自然!”林王妃像是吃了定心丸,整個人舒爽起來,舉起酒杯,“哥哥,我先代母親,敬您一杯。”

那霍既定緩緩舉起杯子,將裏麵的酒水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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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影兒拿簽子挑開蠟燭裏的燈芯,用小銀剪將那燈芯剪短,做完這些,她凝視著跳動的燭火,竟走了神,半晌沒有把剪子拿出來。

“影兒,”女皇的聲音從後麵突然響起,“你在做什麼?”

薑影兒方一下子回過神,“哦,”她應道,忙將剪子放下,看見小銀剪已經被燭火都熏的有些黑了。

回過身,向女皇行了禮,“陛下。”

霍昭看了她一眼,“今日有哪些奏折,都呈上來給朕看。”

“陛下,天已經晚了,您的龍體……”

話未說完,霍昭麵色即不豫起來,微皺起眉,“影兒的意思是朕老了嗎?”

薑影兒連忙跪下,“微臣不敢。”

女皇沒有說話,自走到座位上,薑影兒連忙站起,去一旁的書案上將臣子們的條陳奏折都抱了過來。

心裏頭有些惴惴的。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霍昭看見了一名禦史的上書。

“這是什麼?!”霍昭匆匆讀完,勃然大怒,奏折上寫的是抨擊國禪師彌安惑主、幹政、肆殺三大罪狀,上麵寫的是彌安,霍昭看起來卻句句都指向的是自己,暗指她年老卻□□,為人母卻毫無慈恩,為人國主卻虐殺大臣。她看的頭上的青筋嗡嗡直跳,霍然起身,將奏本擲到地上。

殿內的宮人們全跪下了,看著霍昭氣的發白的臉,薑影兒抬起頭,試圖規勸,“陛下……”

“這個人是誰?什麼來曆?”霍昭問她。

薑影兒將這人的姓名和為官經曆大致說了。

“查,讓彌安去查,他背後有什麼人在指使他,竟然敢如此狂悖大膽,抨擊主上!”

“陛下,”薑影兒試圖規勸,慢慢道,“臣子們有說的不對的地方,您多教導……”

“朕還用你來教朕做皇帝?!”

薑影兒連忙收住,將頭緊緊貼在地上。

大殿內豪無聲響,落針可聞。

這是女皇第一次如此不給臉麵得發作她,話這樣重,足可誅心,薑影兒覺得眼窩子裏熱熱的,掐緊了自己的掌心。

“出去!”女皇冷淡得道。

薑影兒默默起身,向她欠了欠身,僵硬得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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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薑無涯到了大營,申時軼如魚得水,越與這位老人交談,越能發現他的睿智才華,比天高,比海深,一個人究竟能有多大的精力,竟能把這世界的學識道理都融會貫通了似的,申時軼像是找到了一條通往新的層級的路,豁然間開朗。

而這樣的人竟然輸給了自己的祖母——薑無涯笑著道,“我與文宗皇帝名義上情同兄弟,實際卻是君臣關係,他們——畢竟是夫妻。”

申時軼想到虞盛光,還有女皇姊妹對她的奇怪的態度,一個初一見麵就要置她於死地,另一個,則是恨不能把她捧在掌心裏,給予了她甚至超出對自己兒女子孫許多倍的關愛。這一切,都與眼前的這位老人有關吧?

“盛光她——”他看著老人問道,“隻是您的徒弟嗎?”

薑無涯看了他一眼,“實不相瞞,她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兒。”

申時軼即意外又不意外,“她不是虞廉的女兒?”

薑無涯搖搖頭,“此事說來話長。”他沉默了許久,一向隨逸的氣息暗淡下來,“我這一生,對不住有許多人,皇上,父母,家族,還有她。說不上最對不住的是誰,嗬嗬,是是非非,都糾葛在一起。”但是那個女子,應該是他內心裏最痛的一點吧,他長歎一口氣,看向申時軼道,“我本想著,隻把阿圓教成一個普普通通知足快樂的女孩子,讓她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卻沒有想,嗬嗬,她也是要投身到這火海裏,與她母親一樣經曆坎坷的命運。”

造化弄人,這話一點是沒錯的。天在上,造化若是要弄人,他能夠放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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