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幸運(2 / 2)

申時雲得了這話,鬆了口氣,代母親大拜於地。

申牧教她將楚國夫人的信箋紙收好,誰也莫再告訴。

“以守喪為由,緊閉家門,在家好生待著。”讓侍女扶林王妃先出去,向申時雲道,“你母親心腸容易反複,嘴不謹嚴,你舅舅他們若是去了,阿雲,你是個懂事的,知道怎麼做。”

申時雲躬身,“叔父放心,既挑了邊,阿雲同母親便站下去,反複無常,豈不成了小人。”

回去告訴林王妃,“叔父有大智慧、大城府之人,這信箋並不留下,而是仍交由我等自管,母親定要拿住了心,方有後半生的榮華。”

那林氏雖蠢,倒也不那麼糊塗,“虞廉……”

“虞廉小人爾,我等隻需自安,不起事,不理會他,他瞧著我們沒動靜,自然不會亂去生事。”

林王妃信服。

待送走了林王妃母女,紮姬入室,見豫平郡王扶著案子,麵上莫名,“爺,您在想什麼?”

“嗬嗬,”申牧一笑,“我在想,你們女人,個個天生都是演員。”

見他心情好,紮姬亦嫣然,“爺為何會這樣說?中原女人或會如此,紮姬卻不是,紮姬待爺,如天上日月之明,一片赤誠的心。”她跪坐到申牧身側,仰慕得看向他。

申牧淡淡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她的胳膊,“今晚陪孤。”

紮姬麵上浮上紅霞,垂下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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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軼回到寧王府,寧王見他竟活著回來了,激動得差點沒厥過去。

申時軼跪下給他磕頭,待抬起頭,父親已是老淚縱橫,淚珠子沿著滿是皺紋的臉掉下來。

“二弟回來,當至少提前三天把信報送到,早起才接到消息,父親大人一日已差點暈厥兩次了。”他哥哥麵上含笑,扶他起身,撫了撫他的肩膀,“瘦了,也黑了。”

寧王道,“聽說你胸口受了傷,讓為父看看。”

申時軼無奈,“父王,這滿屋子的人……”

寧王一揮手,攆小雞似的把多餘的仆人都攆出去,摒起燈燭,讓兒子解開上衣,老人的手按到那猙獰的疤痕上,良久,以袖拭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申時軼整衫坐好,與兄長同坐於寧王對麵,“適才去見祖母,鄭王亡故了,若祖母將您接去宮中……”他有些擔心,以寧王的承受力,身子骨會受不了。

“二郎啊,你回來,為父就什麼也不怕了。”寧王看向他兄弟兩個,一向懦弱老好的臉上,竟現出了一絲堅強。

“你大哥成婚幾年,隻得兩個女兒,為父隻盼早些給你挑門婚事,娶一個賢德的媳婦回來,你兄弟二人都要爭氣,太宗和文宗皇帝的血脈,不能斷在我手裏哇!”

申時軼默,不意他竟拐到這裏,寧王還待再說,大兒子、寧王世子申時庭道,“阿狸剛回來,看他這一身累的,先讓他休息去吧。”

寧王點頭,“也好。”

“我先去母親那看看。”申時軼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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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寧王妃李氏故去後,她的院子保留了下來,新寧王妃別住他院。

見申時軼來了,仆人們連忙上來磕頭。申時軼環顧四周,扶起母親生前的陪嫁老嬤嬤,“這裏保養的很好,有勞孫奶奶了。”

孫氏忍住眼淚,喚仆人們都出去,“郡王爺自待一會兒吧。”

申時軼將手中的菊花放到李氏靈前,跪下磕頭。

起身撫摸著母親的靈牌,黯然的同時,卻不禁又想到了虞盛光,這人和人的關聯是多麼奇妙,母親和她都是多麼弱不禁風的小女人,一個卻像豐實的土地奠基了他的心靈,另一個則像一道光注入他的胸膛。

那些看起來很軟很沒有用的東西,親情、軟善,愛,全都沒有實質的用途,然則它們卻彙編成一道柔韌的網,兜住他不至於太過向權力和**的黑暗麵墜落。

大道無情,大道卻是慈悲。金剛手段,菩薩心腸,唯有心中懷著一線的善念,也唯有被善所照拂過,才能在遭受命運的無常之後,將人與獸性區分開來。

從一定程度上說,申時軼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臨走之前,他跪下再向母親磕頭,心中默念,母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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