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夫人死後,她的宅邸便由臨江王妃領著女兒申時雲居住。。しw0。那臨江王也薨了,林王妃帶女兒回去歸置完喪事,又匆匆返回洛陽,一連失去兩位親人,一向囂張跋扈的林氏,近來不覺萎靡了許多。
下車即聽說申時軼回來了,鄭王一家在宮裏被火燒死的事情倒是路上就得了知,吃罷飯,申時雲隨母親一起來到內室,這時候仆人抱說山陰伯虞廉來了。林王妃皺眉,“他來做甚?不見。”
申時雲勸,“他雖奸猾,總是親戚,咱們一下車就趕來,也足見一定的心意了。”勸她見了虞廉。
那虞廉卻也是思量了再四方來。
話還須從楚國夫人臨死前,見他問起虞盛光的身世說起。
虞廉對長女一向沒什麼親情,可說是兩看相厭,那位夫人問得又奇,他亦是個聰明人,回去便覺這裏事有蹊蹺。聯想到楚國夫人聽說了阿圓的真實年紀後似狂似喜的神情,嘴中不斷念叨著“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又問他與原配馮氏的結緣,虞廉皆如實說了。回到家中,大抵猜到,怕那長女阿圓,並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吧,而自己當年一到京中,竟就被馮少卿老頭兒相中做了女婿,高攀了他家,當時看是驚喜,回想過來,竟是被人白白扯了做幌子。
而阿圓的生身父親,聯係到女皇姊妹的種種異常,十有八|九便是薑無涯。
林王妃聽完這些事,一時並沒有什麼感想。
申時雲倒是個肚裏有思量的,送走虞廉,向她母親道,“外祖母的死,會否與虞阿圓有關?”
林王妃一個激靈,“我兒怎麼想到這處?”
“外祖母剛問過她的身世不久,就橫死於荒郊野外——想她老人家一生精明,就在虞阿圓的事情上栽過跟頭,她亦隻是在與薑無涯和虞阿圓的事情上不得理智,那父女兩個真真是她的命裏克星!”
林王妃渾身顫抖,一時尖聲道,“申牧!一定是申牧!”
“不,”申時雲臉上冷幽幽的,“堂叔做事一貫軟刀子殺人,這樣快又狠、準的,母親,我倒是懷疑霍煌。”
“我兒,”林王妃猶疑得看著她,“這可不能亂想,我知他之前拒婚於你——哎,那都是母親的錯,等著母親為你挑一門更好的親事……”如今霍家沒有了支撐門庭的人了,霍既定和兒子們流落在外,那兩人都不成材,還不如霍笙,連她的哥哥都勸,識時務者為俊傑,莫如便齊心鼎力,共同支持霍煌。
申時雲冷笑,“母親,你忒也糊塗。舅舅姓林,而我們呢,母親怎麼忘了,我也是姓申的,還有阿蒙哥哥(注:傻兒世子),堂叔再怎樣也不會不管他。”
林王妃還在猶豫。
申時雲又道,“申時軼回來了,有他在,霍煌未必是最後贏家。母親可不要像外祖母,被自己一時的感情迷昏了眼,半生榮華,一招全輸。”
林王妃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說不出,想到慘死的、至今凶手莫名的楚國夫人,伏地哭道,“母親啊,你死的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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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往往由小事撬動,僵局常常在不起眼的、甚至想不到的地方打開,一子鬆動,全局霍然。萬事之關聯,其因、其果,並非直線之聯係,乃是多重因素造就而成,然,勢之行走,當時看非大智慧人不可猜度其蹤跡,待回頭總結,人們說,這人,這事,這命運,這結局,卻都是又跡可循,似是注定而成。
楚國夫人再沒有想到,自己的慘死,竟然被林王妃母女二人拿來做了倒向申氏的投名狀。
豫平郡王聽完林王妃母女兩個的哭訴,那林王妃平素霸王一樣的,這時候哭的像個淚人兒,申時雲蒼白著臉,頰畔掛著淚珠,將手中的信箋遞給他,“二叔,您看。外祖母定是意識到了危險,才在與那人見麵前留書於我們,可恨奴仆無用,竟而忘了,我們現在才知道。”
淺藍色泛著夾竹桃花香的信箋上是楚國夫人嫵媚的字跡,寫著自己要去與霍煌見麵。
林王妃哽咽道,“叔叔,可憐你還要為那個畜生蒙那不白之冤,前些日子……竟然連我也猜疑了,嫂嫂糊塗,叔叔莫要怪我。”
申牧淡聲安慰她。
一時哭聲漸止,林王妃又說起了臨江王葬禮的事情。
臨江王倒真有一份遺書遞給申牧。申牧念罷,抬起頭,看見申時雲充滿期翼的眼。
“二叔……”
“你放心,你既姓申,我定會遵從兄長的遺命,好好照拂於你娘母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