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大殿裏的近百名大臣也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接近子時的時刻他們聽到外麵的喧鬧聲,升起了一絲希望,可是很快那聲音就沒了。
一人道,“陛下現在在濟寧侯手裏,寧王不會輕舉妄動的。”
眾皆以為然。
隔壁偏殿不時還傳來拷打官員的聲音。
臣子們回到各自的位子上,中書令、賀思等閣僚重臣皆閉目不語,其他人等各懷心思,大殿上回歸寂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大殿的門開了。
人們睜開眼,門口處現出彌安的身影。
“各位大人臣安。”彌安一邊走一邊說,長長的僧袍和罩衣在身後拖曳,雲卷一樣的翩躚。
他來到畢階之上,一個小侍馬上端出一把座椅,彌安優雅坐下,“先向各位大人通報一件事情,昨夜申時軼派人入宮,企圖謀害陛下,已經被我們挫敗了。待會兒就將賊首押到城牆之上。
此外,”他略停頓了一下道,命旁邊的小沙彌將一卷文書交給中書令,“大監劉永承認,是他聽命於申時軼,在兩個月前製造了寧宜殿慘案,殺害鄭王一家。”
他施施然拋出重磅消息,冷眼看著下麵的人,在前麵聽說申時軼派人入宮偷襲的時候,還是安安靜靜的,然聽到這最後一句,眾皆愕然,城府深沉如中書令、鎮定安然如賀思亦不禁抬頭,互相對視了一眼。
底下則更是一片嗡嗡聲。
“啊哼!”中書令咳嗽一聲,回頭看向眾臣。他長著一張瘦長臉,須發皆白,嘴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積威甚重。
中書令接過文書,細細閱罷,又將文書遞給旁邊的賀思。
“請問天師大人,劉永現下何在?”
“劉賊畏罪,已然伏法。”
一個臣子在下麵說道,語氣輕蔑,“銅雀台的手段,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這是汙蔑!吾等不信!”
“對!吾等不信!”立時就有多人附和。
彌安陰沉下臉,“冥頑不靈的蠢貨們!”倏的站起身。
側門打開,幾個虎狼一樣的士兵拖著渾身是血的兩個官員進來,正是昨夜受刑的兩人。立刻有人嚇的閉上眼。
他翻了翻一片空白的功勞簿,輕蔑地將它擲到地上,“沒有一個人願意立功,嗯?白白浪費本座一夜。”
一聲令下,兩個受刑的官員被斬殺於殿上,大臣們麵麵相覷,有人兩腿發抖,有人臉上則出現憤恨的神色。
“我大晉立國六十年,未曾聞當朝誅殺大臣者也!”一名大臣慨然出列,指著彌安罵道,“豎子,我與你同歸於盡!”大步向他走去。
兩名持戈士兵弓步上前——
“啊!”
利戈雙雙戳入他的身體,互相穿透了,頃刻間血湧入注,那人須發皆張,眉眥目裂,“狗賊,你必,不得好死!”眼睛仍大大張著。
“匹夫之勇!”
彌安命士兵將他屍身挑起,巡視下麵一周,“還有願意以身試刀的嗎?”
有人跪到了地上。
彌安走下畢階,和顏悅色扶起了那人,“請鍾大人與本座共登城牆,揭發申某人的大逆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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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突襲頭領的屍身和劉永的頭顱被拋到宮牆腳下,中官尖細的聲音在牆頭上響著。
詔書不長,大意是劉永服罪,指認申時軼乃是火燒寧宜殿、殺害鄭王一家的凶手。
下麵寧王聽見了,捶胸頓足的痛哭,“霍煌殺我兄長,還要誣陷我兒,屈殺我也,屈殺我也!”
彌安在城牆上問,“申時軼,你可認罪?誰不知你申二郎,最是如日月之皇堂!分明是你做的事,竟也沒有膽子承認麼?”大笑道,“汝亦鼠輩,與我何異!”
執起旁邊鍾尚書的手,“鍾大人可以作證,劉永所言皆為事實!”
那鍾尚書臉孔雪白,兩股戰戰,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彌安轉向他,“鍾大人,立功的時候到了。”
忽覺一陣利風,寒意撲麵,彌安後腦仁處已覺察到危險,尖銳得嘶叫著,耳邊兩個小沙彌驚呼,“大人當心!”有人拉拽住他的胳膊,但仍是躲避不及,一枚利箭深深紮入他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