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靈殿。

四位宗主麵色凝重。他們剛剛送走了那位來自無峰的神秘客人,但來人帶來的話卻讓他們至今尚未回神。

“家師空思道人說,無峰將崩。這天下間,再也無無峰。”

空思,這個已經被世人忘卻的名字。他是五靈宗檀溪老祖的師弟,乃天地間第一人。五靈宗唯有他一人還能神遊於天地之間,其他諸祖莫不是修道失敗,就是得道飛升。偏偏空思不走尋常路,他道這世間美景還太多,升仙,他舍不得。

眾人感歎,空思師叔祖這是要鬧哪樣?說什麼無峰將崩,五靈峰自天地開來,一直屹立,哪來將崩一說?未免太無道理。

“你們說這無峰崩落……這可能麼?”柏景洪問道。

“怎麼可能?倘若無峰崩落,我們這四峰也未必能夠完好。”仇無常對此事甚是懷疑。

“那是空思老祖的弟子,少說也比我們大了幾百歲吧?”裴江又找到了可以氣仇無常的事情,哪會放過,“看別人麵如白玉,堪比少年,仇師弟,你臉上的皺紋可又深了一點。”

“哼。”仇無常選擇無視他。

“不如我們到無峰……”柏景洪提議道。

“不可能,無峰結界森嚴。何況空思師叔祖不可能騙我們。”褚雲義冥思苦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我們隻好靜觀其變了。”

“這雲……確實不一樣啊……”裴江難得板著一張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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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櫻一行人到了法峰,隻見山門洞開,一個同是青衣的道人颯然飄來,與那領他們來的青衣道人耳語了一番,便帶著眾人上山去了。蘇櫻正低著頭走著,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裏去。白凜湊到她身邊,問道:“你妹妹一個人……沒關係嗎?”

蘇櫻被他嚇了一跳,當下冷著臉道:“她有事沒事與你何幹,我相信她能照顧好自己。”

白凜碰了一鼻子灰,男兒的自尊心受到傷害,黑著臉跑到蘇櫻前麵去了。

到了山門,青衣道人給了他們每人一塊玉牌,“我叫趙平,你們叫我趙師兄就好。現在按著玉牌上的字號,你們到自己的房間去,收拾好就到玄妙殿來。”

“幾人一個房間?”其中有富貴之家的孩子,不喜多人共室。

趙平瞅了他們一眼:“兩人。”見有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和,趙平正色罵道:“你以為到五靈宗來是做何?是修仙、求道。倘若你是來享受的,我不介意將你送回去。”

“同寢的……都是和我們差不多的孩子嗎?”蘇櫻問。

“不一定。倘若你運氣好,能和師姐共室,還能夠學到一些東西。”趙平瞅到她玉牌上的“天”字,悅道:“你的運氣不錯。”

蘇櫻不明其意。

倘若蘇桃知道了,肯定會說:蘇櫻是女主,女主光環,運氣當然不錯!

可惜她現在顧不上這些了,長長的山路讓她叫苦不迭。

蘇桃兩條小腿顫抖著爬上崎嶇不平的山坡,她看到一塊大石頭,腳下生風地奔過去一屁股坐下。此時天色晴朗,涼風習習,蘇桃卻口舌幹燥,眼前模糊。她幾乎覺得自己快要暈了。

那隻大鵬鳥隻將她送到了山下,就飛走了。蘇桃起初以為它會送佛送到西,沒想到還是要自己走。蘇桃努力爬了半個時辰,可是那山路漫漫,就像沒有盡頭。蘇桃實在受不了了,她萌生了放棄的念頭。

這念頭一跑出來,就有人在耳邊笑:“當真?”

蘇桃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張望,可是這山上隻有她一個大活人,那些枯樹、老藤,無不是彌漫著死氣,哪來的其他人?

放棄?

開玩笑!

倘若就能夠放棄的話,她早就放棄了!蘇桃努力撐起身體,誰知她的手一滑,身體不受控製的摔倒在地,手被擦出了血。蘇桃捂著手,緊緊地咬著下唇。她沒有注意到,抹在石頭上的血發出妖異的光,被石頭吸收了。

“當真?”

又是這個聲音。蘇桃強撐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繼續走。她倔強地忍著痛,誓要爬上無峰。蘇桃的每一步,都花了她許多的氣力。她隻知道堅持,堅持,她已經不能去管四周發生了什麼。

周遭的景物正在發生變化,枯藤老樹全都化作了一縷青煙飄渺不見。蘇桃走到了一片樹林,她迷迷糊糊地睜開快要黏在一起的雙眼:這裏是哪裏?怎麼突然冒出一片樹林?

蘇桃靠著一棵樹,微微喘息。她正想要閉上眼小憩一會,突然聽見了女子的叫聲:“不要!不要!”

是誰?

蘇桃用盡氣力翻了個身,她看見幾個男子將一個姑娘逼到樹叢中,那姑娘遠遠地瞧不見臉,卻也可從她的哭聲中聽出她是多麼無助。蘇桃下意識想要仗義一番,但她很快認清楚了形勢:自己勢單力薄,又弱小如蟻,怎麼幫她?

對不起了。蘇桃抽身回來,她捂住耳朵,不忍聽那姑娘的求救聲。

“哼……蘇櫻……你……別……”

蘇桃隱隱約約聽到那群男子說了蘇櫻二字,她立刻就精神了。心下還念道蘇櫻為何會在這裏,又聽見那被困住的姑娘哭喊道:“我不是蘇櫻!我是蘇桃!你們認錯人了!”

蘇桃?!

蘇桃再也顧不得什麼,一個撲身就往前爬去。她的動靜很大,可是那群賊人卻像沒有聽見一樣。他們繼續逼近著那個姑娘。其中一人說道:“蘇櫻,你別想跑!你害得我兄弟幾人盡失修為!如今逮到了你,怎麼可能讓你騙過?!”

蘇桃這麼一撲完全失去了力氣,動彈不得。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男子將百般辯駁的姑娘拖到草地,那姑娘手腳並動,卻仍舊無法擺脫他們。蘇桃抿住了唇,她抬頭看了那個姑娘一眼,霎時大驚失色。

那分明是十來歲的蘇桃的臉!

她怎麼會在這裏看見未來的自己?蘇桃的手腳冰涼,她唯一能猜到的就是——這是幻境!可是她沒有辦法擺脫這幻境,她隻能巴巴地看著蘇桃被他們剝去衣衫,一身雪白的肌膚混著淤血青紫。她的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手抓碎了泥土,滿鼻的青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