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貳·12(1 / 2)

抵達之後,嚴仲子將我們全家安置在別驛中,然後打算將我家原址附近的房屋都買下來,然後大興土木,修造一座府邸。

我倒無可不可。

雖然我知道自己肯定無法習慣。

可我的丈夫從小過的就是那樣的生活,而且能力所逮,又何必要他如普通人一般過柴米油鹽的日子?

母親卻有些擔憂。

弟弟也有些不安。

自從我們成婚之後,弟弟和嚴仲子的關係雖說理當更親密了,事實上卻漸漸在疏遠。

因為嚴仲子已漸漸開始恢複他的活力與魅力。

不再總陪著弟弟屠豬宰狗或製作鞋子,也不再總拉著弟弟在小酒館裏痛醉。

而是大部分時間跟我在一起,相守相對。

餘下的時間,一早一晚總要恭敬地省問母親,三餐也一定陪母親同吃。

然後便是張羅各種各樣的家事:搬遷、行路、暫住、修造……

各種各樣的仆役開始在他身邊聚集起來。

各色人等也開始上門拜訪,行走往來。

雖然嚴仲子從不讓我們出麵應對,也盡量不讓他們打擾我們。

但畢竟是一家人,不可能無知無覺。

母親和弟弟的不適與不快,我也感同身受。

但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我們即將走出孤兒寡母的陰影,開始富足安穩的新生活了,不是嗎?

我將一切都看作苦了太久、累了太久後,對幸福與快樂的難以置信和難以接受。

我充滿信心的認為,隻要假以時日,母親和弟弟也一定會感覺到新生活的溫暖與舒適。

畢竟我們已經在自己家鄉的土地上。

無論如何,我們都該放下心事,並挺起胸膛來了。

一個月之後,我們的新家便落成了。

正式入住前,嚴仲子得意地問我,想不想知道它叫什麼名字?

名字?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家就是家麼,為什麼要有名字?

嚴仲子有些尷尬。

他委婉地向我解釋,現在的家比我們過去的家要大上百倍不止,是一座構造複雜、氣質恢弘的龐大府邸,沒有名字,外人如何稱呼?

我依然不解,外人可以說——那是聶家的房子,不就成了?

房子?

嚴仲子忽然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伸手撫了撫我的鬢角。

然後溫柔地說,荌,你有時就像個孩子。

我臉紅了。

因為他的愛撫。

也因為自己的無知與……小家子氣。

是的,我知道他是這個意思。

雖然他並沒有半點嘲弄的口氣,我卻聽出了嘲弄的意思。

是嗎?還是我多心了?

他接著說,無論如何,大門的匾額上總得寫幾個字才好吧?

我笑了,心想可不是嗎?總不能寫上聶家的房子。

看來是我多心了。

他接著道,是我的主意,叫無雙堡。

無雙堡?

我簡直嚇了一跳。

為什麼?

這聽起來也太宏偉,太霸道了。

換言之,根本不象一個家。

嚴仲子見我不語,忙解釋道,我問過弟弟,他打算繼續用聶小無這個名字,說是懶得再改了——我想他是聶家唯一的男丁,將來這房宅與家計,都需他來主理打點,所以命名也當以他為主,弟弟的技藝與身手都堪稱舉世無雙,又以無為名,所以就取了無雙堡這名字。

他是聶家唯一的男丁,那你呢?

我別的都不理會,獨獨這一句聽來無比刺耳。

我?我是嚴家的兒子,你是嚴家的媳婦,你我在此不過是一時之計,荌,終久你是要跟我齊國去的呀。

我呆住了。

我竟忘了這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