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飛花輕似夢 下
番外一 飛花輕似夢 下
我成了燕王的新寵妾,而且,是在王妃沒有懷身孕的情況下,這當然很招人忌恨。
但很快,忌恨我的人發現,燕王對我,不過爾爾,一個月裏,召幸兩回已經算多。
這當然是我故意如此。
一時的無比恩寵,慢慢的細水長流,我選了後者。
因為不可多得,所以在燕王府隻能算中人之姿的我,始終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辛嬪因為忌恨他人使陰鷙賣了,齊嬪因為風寒毀了嗓子,杜嬪因為打秋千時繩子斷了摔斷腿……府裏的新人來,舊人去,時光更迭,歲月流轉,我自嵬然不動。
到燕王成了皇帝,府裏頭的老人兒,除開王妃,就是我和張嬪、柳嬪。
和皇上相濡以沫,患難與共的燕王妃順理成章成了皇後,家世昌隆,功臣張玉之女的張嬪成了淑妃,而我和柳嬪,是王昭容和柳昭容。
這麼些年,我當然不是沒機會對柳嬪下手,但你們可能聽過:要想一個人摔得痛,就得把她捧得高些,再高些。
我想看到她如何從高處跌下,粉身碎骨。
不如此,如何報她當日利用我,陷害我的那些個仇?
當然了,這些年裏,我們一直明爭暗鬥,而且是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看上去一直旗鼓相當,未分高下。對外,我們是盡釋前嫌,姐妹情深,私底下,彼此都知道,那前怨盡消的感動不過是做做樣子。
隻是,她的表現不及我,我會在皇後麵前真心實意地誇獎她,什麼叫真心實意?噢,就是你誇一個人漂亮的時候,不能隻說她生得美,而要講她的眼睛如同小鹿一樣,看得人心都軟了,她的聲音不隻是好聽,而是如同夜裏走進山穀,百合正開,突然聽到夜鶯的歌聲……
每一次誇她,總是恰到好處。
因此,連聰明睿智的皇後,都覺得我溫柔純良,柔弱無依。
偏這樣的一個我,還做事認真勤奮,恭謹始終如一,於紛雜的宮闈之內,始終肅雍有禮,藹然和厚。
所以,我很得皇後倚重。宮中上上下下,無不對我誇獎。
柳嬪若不是因為害過我,做賊心虛,隻怕也會當我對她一處赤誠。
不過,不管她疑不疑,我隻管做好自己,待她比其他人多一點疏離,卻又保持恰到好處的親昵。
如同我對永樂帝,吳儂軟語,曲意癡戀,在我這兒,他總能得到別處沒有的溫情蜜意。
一個女人,最初,打動一個男人的是姣好容貌,但接下來,能夠長久栓住他的,卻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有了這兩樣,即使他不愛我,也會習慣來我這兒坐一坐,放鬆心情。
何況,我還有一手好廚藝。
宮裏頭禦廚都調不出的幾樣菜,幾樣永樂帝百吃不厭的鳳陽名菜,總能勾起他淡淡的思鄉之情。
所以,我做到了在他的心裏,如同老酒,雖不像一粥一飯來得必須,卻曆久彌醇,時不時,總有想一飲的衝動。
但不管我們如何努力,宮裏頭,育有皇子皇女的,並且安然長大的,始終隻有一個人,就是皇後。
或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總覺得,皇後不簡單。
她高高在上,任底下的人鬥得你死我活,反正沒有孩子,再美麗的人兒,也動搖不了她半分地位,就是一天年華逝去,皇上不再寵愛,也沒人能夠危及她半分。
千萬別和我說那是因為帝後情深,皇上隻肯獨宿皇後那兒,才會如此。
要真那樣,就不會有我們這些妃嬪,也不會隔幾年就從朝鮮選一批美女了。我才進府不多久時,就曾聽人說,洪武二十四年的時候,曾有一個姓吳的嬪妾,生過一個孩子,名叫朱高爔,可惜,才滿月就夭折了,連帶他那個沒福的母親,也傷心過度,血崩而亡。
皇上登基之後,就傳出柳昭容懷有身孕的喜訊。
這可是他登基後的頭一個孩子,皇上很高興,許諾柳氏,隻要她生下龍子,就封其為貴妃。
貴妃,那可是我的位置,縱然我坐不上去,也不可能容柳氏上位。
憑我之力,當然做不到,但我有紀綱。前年裏我與他重逢,再見雖然已無舊日相思,但他想當寵臣,我想當寵妃,各得其所,就要彼此結盟,互為倚助。
柳氏有了身孕,最愛拉著我陪她四處走動,說是多散步有利於孩子生產。
其實,私下裏她曾對我說:“妹妹成日陪著本宮,若本宮這一胎有個好歹,妹妹也難脫幹係,所以本宮想,妹妹當比本宮更用心,看護這一胎。”
她明明和我同為昭容,卻在我跟前自尊本宮,好不要臉。我當然不會與她在這上麵糾纏,更加體貼照應,當真比我自己懷胎還要盡心。
一日,我陪著她在禦花園散步,正好遇見皇上正與紀綱說話,還帶著一眾侍衛。
“參見皇上。”
我和柳氏一道行禮,連說話的神氣、語調都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