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
錢昭低沉的聲音響起:“不過這一戰能活下來的……都是老兵了。”
楊盈緩緩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角溢出。
“錢大哥~”
“殿下。”
“核對名單,盡快把撫恤發下去。”
“殿下……”
錢昭的聲音明顯抖了一下。
“銀子不夠嗎?先動一動那十萬兩黃金。”
楊盈揉著自己發疼的眉心。
“不,我們應該先征兵。”
“適齡的吧,無論他們想不想上戰場。”
楊盈猶豫了一下。
“殿下,範圍應該更寬泛一些。”
錢昭搖搖頭:“比起成為待宰的羔羊,我想那些羔羊,更想展現一下自己的羊角。”
…………
楊盈不忍心看比自己還要稚嫩許多的孩童,端著有兩個自己高的長槍走上城頭,但她卻不得不看。
“殿下,我會死嗎?”
年僅十三歲的郭曉舉著盾牌,站在楊盈身邊,怯生生的開口。
滿天喊殺聲中,男孩兒顯得格外恐懼,手中的盾牌卻舉的穩重。
“會吧。”
楊盈揉了揉男孩兒的腦袋:“如有城裏破那一日,我們都會死。”
“那我要死這裏,和我爹一樣,像個英雄。”
郭曉舉著盾牌,聲音清脆。
楊盈聽著,把目光落在城外再一次集結攻城的北磐軍隊上,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合縣外,又有新的狼主到了,不知道是哪位。
噌!
又殺退了一波北磐的進攻,腰間的長劍被楊盈拔出。
“必勝!”
“必勝~~!必勝~~!”
嘶吼聲傳來。
便隨著嘶吼一片雪花洋洋灑下,飄然落在禮王的劍尖之上。
“下雪了啊。”
楊盈喃喃自語,凜冽的寒風之中,城牆各處,殘破的屍體隨處可見,凝固的鮮血還未來的及擦拭,就又被新一輪的血肉覆蓋。
永佑六年初冬,合縣仿若人間煉獄。
——————
“下雪了。”
天清觀的山巔之上,元祿把背上背著的柴火放下,感受著指尖融化的寒霜。
看著高聳的柴火垛,少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這些柴,燒到後年也夠了吧。”
跑到院子裏,元祿大口的呼吸著山巔新鮮的空氣,自從心脈的問題解決之後,元祿就特別喜歡這個動作,大口大口的熱氣從少年的口中噴湧而出,化作一道道白霧。
玩了一會兒,又把桃樹邊上雜草除掉,元祿走進了天清觀的正殿。
老道士就在那裏。
在斷了一隻手的靈寶天尊下麵坐著。
“仙長……”
元祿猶豫著開口,老道士已經在這兒盤膝坐了很久,他不知道他是睡了,還是醒著。
“你要下山了,傷都好了嗎?”
老人的聲音很小,但卻準確無誤的傳進了元祿的耳中。
“承蒙仙長關照,我的傷……已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捂了下自己的肋骨,元祿咧咧嘴。
“放屁,骨頭都斷了,哪有這麼快的。”
笑罵聲傳來。
“砍柴的時候,碰到天門村的村民,聽他們說……北磐人已經越過了天門關,在合縣打起來了。”
元祿低著腦袋:“如今我心脈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想……”
“想走就走吧,你又不是老道的徒弟,用不著征求老道的同意,要是五十年前,老道還能隨你下山大鬧一番,現在老了~老了~隻是稍微活動一下筋骨,骨頭就酸了好幾天。”
老人笑著擺擺手。
“仙長大恩,元祿永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