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祿看著麵前的老人,挑了挑眉,他很清楚老道士所謂的活動筋骨,上百個北磐人,化作了點燃狼煙的燃料。

“小小恩情不必在意,你切記,下山之後,不要向北而行。”

“元祿謹記。”

少年點點頭,跪了下來,額頭頂著地麵恭恭敬敬的磕了下去。

老人沒看元祿,盤膝坐在蒲團之上,又一次閉上了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

下了天清觀,第一站當然是天門村,這個地處深山之中的小村子,正在為了抵抗永佑六年的第一場雪而努力。

進村的路上,元祿看到有村民背著一捆捆幹柴,還有的村民修補著破舊的屋頂,統一的是,大部分房屋的門口都放著一柄草叉,看著草叉上幹涸的棕褐色血跡,元祿清楚這絕不是獵物的雪。

“這戶應該就是村裏唯一的客棧了。”

拐過兩道彎,元祿站到一戶民房麵前,這處民房看起來,比之其他的要稍微大上一些。

吱嘎~~

隨著元祿手臂上的動作,沉重的木門發出退休的怒吼。

熱氣撲麵而來。

客棧僅有的三張木桌都空著,一個火盆放在中間。

“有客人。”

看著並不像掌櫃,更像是獵狐的男人從裏屋鑽出,看向元祿:“是你啊,肋骨好點了嗎?”

“你認識我?”

元祿指了指自己。

“是我帶著村裏的幾個獵戶,把你從破稷山上帶回來,送到天清觀上去的。”

男人從櫃台裏拿出茶杯,放在元祿麵前:“當時沒有人覺得你活著,要不是仙長要求,我們都打算把你扔在那兒來著。”

“所以掌櫃……我的肋骨……”

元祿摸了摸自己斷掉的左肋,看向男人。

“搬你回來的時候……村裏人做事難免毛手毛腳的嘛。”

豪爽的邊境漢子拍打著胸口:“你想喝點什麼,我請客!”

“酒就算了,我一會兒還要趕路,喝點熱水就……”

元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辛辣感直衝天靈蓋。

“嘿嘿,茶這東西,村裏是沒有的。”

掌櫃的笑著,摸摸腦袋:“自家釀的水酒,外麵冷,你喝點暖暖身子。”

“咳……”

喉嚨的灼燒感,讓元祿咳嗽了一聲,他不是沒喝過酒,這是沒喝過自家釀的……

“小兄弟要不要吃點什麼?”

掌櫃詢問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用了,給我拿些幹糧就好。”

元祿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我來是想打聽一下北磐人的消息,還有去合縣的路。”

“出了天門村,繞過天門關往向南走,梧國方向,第一個城池就是合縣了。”

掌櫃的拿起客棧裏現成的大餅,塞進元祿的包裹:“至於北磐人的消息,今年北磐的動靜可大了,看戰旗,左右賢王的部落,都已經越過了天門關,你現在要去合縣,隻怕是非常危險,我勸你,還是在村子裏躲兩天,還有空房不收你銀子。”

“天門關已失,周邊的村子……情況如何?”

攥緊拳頭,元祿搖頭拒絕了掌櫃的建議,小心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靠自己唄,山裏還好一些。”

掌櫃的歎了口氣:“北磐蠻子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這些年,都已經習慣了,這群狗娘養的都該下地獄,要是靜亭小道長還在村子裏,肯定渡了他們。”

元祿沒有下一個問題了,少年沉默著拿起桌上的包裹,推開沉重的木門,走入滿天的風雪之中。

天清觀的山巔之中,老道士緩緩睜開略帶渾濁的雙眼。

深深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