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什麼瘋。”
“我沒發瘋,我隻是……”
寧遠舟指了指桌邊的椅子,示意靜亭坐下:“我隻是睡不著。”
“睡不著就想死,你是不是中了什麼未知的蠱毒。”
靜亭瞥了寧遠舟一眼,抓起杯子上的酒壇,給自己倒上一碗:“用不用貧道,給你把把脈,開個方子讓你睡上幾天。”
“六十九人,靜亭。”
寧遠舟突然睜開朦朧的醉眼。
“什麼六十九人?”
“使團從安都出發之時,刨去殿下一共六十九人。”
寧遠舟的話,讓靜亭沉默了下來。
“後來……為了應對安都局勢,我又開始召集六道堂在安國境內的人手,一共來了四十六個兄弟,加上安都分堂本就有的人手,全都……”
寧遠攥著自己的拳頭:“一共一百四十九人啊,我甚至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全都……”
“節哀。”
靜亭拍了拍寧遠舟的肩膀:“貧道還以為,你統領六道堂多年,早就習慣了如此。”
“誰能習慣,我甚至沒法將他們的屍骨安葬,甚至……”
寧遠舟捂著自己發疼的心髒:“甚至連名牌也都沒法回收,六道堂的撫恤也不知何時才能到,我閉上眼睛,滿腦袋都是他們的身影。”
“……”
“我想痛著,就這麼痛下去,能讓我自己好受一些。”
寧遠低垂著腦袋。
“那就把藥吃了吧。 ”
靜亭站起身,把藥盒扔在寧遠舟麵前向外走去:“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他們也想,看到你吃藥的對吧。”
“靜亭。”
“怎麼了。”
“你還有多久。”
“……”
道士沒說話,隻是握了握拳,轉身走遠。
——————
“頂住!都給我頂住!”
合縣城門口,錢昭一邊揉著自己的因為被血濺到而發疼的雙眼,一邊用肩膀頂著城門。
轟!
轟!
攻城錘巨大的反震力,震的他渾身生疼,城門碎裂的痛苦呻吟,讓錢昭知道它已經撐不了太久,但這已經是最後的防線,錢昭隻能祈禱著,祈禱著城門能再多撐上幾天。
可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
錢昭伸手把身邊震倒的士兵拽起來,咬著牙又次靠在城門之上,三天前,北磐的攻城錘就已經運到了城下,被他親自領兵出城,殺退北磐軍,拆了兩個。
而現在~是第三個,他隻能慶幸,北磐攻城錘的質量,比起中原的來還是差了許多,這一次他已經沒辦法再出城了。
北磐人學聰明了。
有一支預備隊,就潛伏在城門旁,就等錢昭出城衝殺,一舉奪下城門。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城牆上,杜長使舉起手中長弓,一個北磐蠻子剛剛爬上城牆,就被一箭射穿喉嚨,順著雲梯掉了下去。
一身金甲的楊盈運功在手,舉起一塊大石頭砸了下去,扭頭看了杜長使一眼。
老人隻是笑笑。
“君子六藝中,也有射藝的嘛。”
這是兩天前,提弓上城的老人給楊盈的解釋。
手抖,但是百步穿楊。
滿腦充斥著戰場的哀嚎,楊盈甩了甩腦袋,狼煙早已燃起,就算是爬,援軍也該爬到了吧,可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不僅是安國的,還有梧國的。
他們像是被整個中原遺忘了一般,徒勞的抵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