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曆記錄第二頁:流浪犬》
最近大概是天氣不好的緣故,小城裏不少小動物都患上了病毒性腸胃炎,街口的那家寵物醫院每天都爆滿了帶寵物來輸液的主人,他們懷裏抱著可憐兮兮失去了精神的小貓小狗小蜥蜴,根本不在乎那一點收費高得離譜的診療費。
每當諾賽經過那家醫院門口,看到站在收費櫃台錢交費的寵物主人從皮夾裏一疊一疊的鈔票交到收銀的小姐手裏,表麵上目不斜視完全沒有一絲嫉妒的駱醫生,內心就是在使勁撓牆啊。
怎麼都沒人注意到要光顧他的診所呢?瞧他的診所多幹淨整齊,雖然是小了點,但就像中國人的老話一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啊!
不……也不是沒有客人光顧的……
駱賽想起了一星期前那位長著牛腦袋的王子殿下。
雖然很驚悚,但再怎麼說,也是第一位客人。
請不要覺得駱賽是個膽子大的人,事實上他小的時候連跟著哥哥去爬樹的膽子都沒有,毛孩子闖禍什麼的與他絕對任何關係,但是,在中華五千年的文化熏陶裏,神鬼文化可以說是一枚璀璨到了閃瞎人眼的瑰寶。
從小看西遊記裏頭就被吃人剝皮的白骨精有五百遍了吧?長大點蒲老先生的《聊齋誌異畫圖本》那是床頭讀物是吧?再大些《人皮燈籠》《陰陽法王》《僵屍道長》之類恐怖電影沒少看吧?
在這種文學氣氛熏陶出來的,那心理素質絕對是過硬的。
就是西方那些牛啊羊啊馬啊,頂多就是戰鬥力高點,腦袋多幾顆,眼睛多幾對,腿腳多幾條,頂多就是鷹的腦袋獅子的身體,人的腦袋獅子的身體。跟那些人皮隨便剝了,剝了還能穿,惡鬼隨便上身,吸了魂魄還索命什麼的比起來,驚悚程度那可不是差一兩個的級別。
所以說駱賽的神經雖然受到了刺激,但絕對沒有到卷鋪蓋逃走的地步。
不過要還真再來,他就敬謝不敏了。
除了那張巨大的牛嘴有夠讓人神經緊張的之外,居然還耗費掉了好大一包瀉劑,那可不是便宜貨啊!
你說堂堂一位王子,那個傳說中的迷宮裏該有多少寶貝啊?怎麼就不拿一兩個金幣當診金還非得送他一個舊線團?
說起來那個線團現在也不知丟哪去了,他好像記得是放在櫃子裏的啊,怎麼轉眼就不見了呢?該不會是自己滾著跑掉了吧!
駱賽為自己無聊到異想天開而歎了口氣,想起家裏的冰箱存糧不多了,盡管生意不好,但他還不至於連飯都吃不上,於是他決定早點關門到新城那邊的大型超市買些東西。
一個人生活的駱醫生顯然是個精打細算的人,所以逛超市的時候,對比食物的保險日期以及同一物品不同品牌之間的價格差花掉了他不少的時間,等他大包小包地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老城區的路並不是沒有路燈,但老舊的燈泡就算壞掉了也不會得到及時的更換,所以幾乎每隔三四個燈柱才會看到有微弱的亮光照亮道路,這讓老城的街道小巷的陰影變得更陰森和模糊。
這裏的居民大多是年邁的老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會很早關上屋門和窗戶,似乎是古老的智慧告訴他們,在這座小城裏,即使有巡邏的警察,夜晚,依然被掌握在一些神秘的力量手中,並不安全。
駱賽加快了腳步,可他提著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忽然被突起的石卵磕了一下,直接一個嘴啃泥的姿勢跌趴在地上。
他連忙爬起身,扶了扶眼鏡,暗自慶幸附近沒有行人,不然他這個姿勢實在是有損一位優質獸醫的形象。
手裏的袋子還算紮緊了,沒灑一地,不過口袋裏的幾個蘋果漏了出來。
當季的蘋果雖然新鮮卻也非常昂貴,那可是他下定決心才買下的,可舍不得就這麼丟掉。
邊撿邊數著,撿到最後發現好像少了一個,抬頭四下張望,在一個牆角造成的陰影下,小可愛露出了紅彤彤的小屁股,勾引著駱賽快點把它撿回去。
於是駱醫生被引誘了,走了過去,才剛彎腰要撿,忽然在那片牆角的黑暗中,一雙青色的眼睛瞬間亮起,一條強壯的手臂像閃電一樣襲向駱賽。
駱賽雖然是中國人,但他絕對沒有中國功夫,根本連反應了來不及有,就被直接掐住了脖子。
打劫!不會這麼倒黴吧!
駱醫生對自己臂力的自信程度頂多去到壓製一隻掙紮的迷你貴賓犬,而且附近也不要指望有人見義勇為了,所以他非常老實沒有任何反抗意識地直接掏出腰包:“你要多少錢?”
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沒有回答,駱賽看得出對方的身材很高,幾乎比他高出一個頭不止,手臂的力度相當蠻橫,看來是個有力氣的家夥。
他都已經投降了,對方居然還不肯放開,而且捏住他脖子的手越來越緊,好像打算就這麼掐死他。
完蛋了!不會是遇到變態殺人狂吧!
在生死關頭的駱醫生也不顧上什麼高手形象了,直接把手裏一大包東西掄過去。“喀嘣!”非常響亮的一記,這個口袋裏麵裝了因為駱賽很喜歡吃又碰巧遇到大減價而采購的一大堆鮪魚罐頭,磕在腦袋上那肯定是絕殺的武器。
然而對方居然隻是搖晃了一下,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
就在駱醫生快要絕望的時候,鐵鉗一樣的手居然忽然放開了,人影倒臥在地上,顯然剛才那個絕殺的攻擊行之有效!看來鐵罐頭完全可以列入以折凳為首的七武器之一啊!
駱賽可不敢再逗留,慌慌張張地抱起一大堆的東西,也顧不上再去撿那個小蘋果了,往診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他回到診所打開燈鎖上門,才蹲在玄關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吸氣。
撿回一條小命啊……
事實上在異國他鄉被打劫的事情他還真沒少遇上,不過因為他非常懂得自保,所以一直以來都能夠全身而退。畢竟一般子還要不是預謀殺人,打劫也都是求財的。
駱賽喘過口氣,邊可惜那個撿不回來的小蘋果,邊檢查口袋裏還有沒有丟掉什麼東西,很快他就發現在裝著鮪魚罐頭的口袋下麵,居然蹭到鮮血!
怎麼回事!見血了!
他回憶起自己剛才的力度,估計那種以手臂回旋作用力下的攻擊,加上罐頭的重量以及硬度,這一下子掄上去,輕者敲昏加腦震蕩,重者沒準還能給敲死!
駱賽越想越擔心,瞧著口袋底部那點鮮血,更加是不安。
雖說是自衛,可對方還沒開始搶劫啊,頂多就是掐了他一記脖子,如果他真把對方砸死了,沒準還得攤上個誤殺!
從實習醫生格蕾忽然變成越獄,轉台也沒那麼快吧!
於是不安的駱醫生盯著鮪魚罐頭咬牙切齒了好一陣子,終於猛地站起來從壁櫥摸出一個手電筒打開門奔了出去。
那顆孤零零的小蘋果還被遺棄在那裏,駱賽輕易地找到了剛才發生險情的那個牆角。
小心翼翼離得遠遠的打開手電筒,一束光芒照亮了那片牆角的位置。
一個年輕的黑衣服青年側著臉半靠在那裏,額頭破了皮流出了鮮血,顯然是被剛才的攻擊打昏了過去。
在確定對方沒有清醒過來後,駱賽才又走近了一點。
青年有一張端正英俊的臉,西方人的容貌看上去棱角分明,眉眼看上去非常的年輕,不過穿著方麵不敢恭維,一身的黑色,如果臉也包上的話那就完全隱沒在黑暗中了,駱賽忍不住心裏吐糟,一個西方人扮什麼忍者啊!
雖然有人不可以貌相的說法,可這樣的一個青年與其說是變態殺人狂或者搶劫犯,還不如說是個離家出走的失足青年……駱醫生覺得自己之前很可能是誤會了,沒有太多家庭觀念的年輕人處於叛逆期離家出走那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