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呢,沒把事情搞清楚就把人直接給敲昏了。

駱賽瞪著躺在冰涼的地上的青年。他不想當聖母啊,可也總不能把人丟在這裏,要真來了個變態殺人狂把毫無反抗的青年拖回去殺了分屍,搞不好首先自己就要成為頭號嫌犯……

猶猶豫豫,計計較較了大半天,駱醫生終於無比痛苦地湊過去,把那個人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半拖半架著往自己的診所拉了回去。

早晨的陽光透過了閣樓的窗戶,落在睡得正香的駱醫生臉上。

睡夢中的人把臉側開,徒勞地躲避著陽光,過了一陣,整張臉完全被陽光照到了。

眼皮擋不住陽光的照射,無奈地睜開眼睛坐起身的駱賽撓了撓睡得亂翹的後腦勺,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似乎又忘記了把遮光簾子拉下來。

於是隻好起床,打開窗子隨手把放在窗沿下的一杯粟米粒抓了一把撒到屋頂附近,這附近的小麻雀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裏討食,有時候甚至等不及地會用小嘴敲窗戶,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一隻飛過來。

駱賽也沒在意,打了個哈欠,推開房門走下了樓梯。

因為沒有客人寄存寵物,所以樓下很安靜。

穿著印染了機器貓圖案他遠在祖國的老娘給寄過來的愛心睡衣,駱賽有點迷糊走進了衛生間,鼻子聞到了一股非常香的煎蛋味道,隔壁屋今天是煎蛋的早餐嗎?真好啊……

雖然駱賽一直過著單身漢的生活,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幹,洗衣服裝被套什麼的那不是什麼技術活,勤快點那就行了,但做飯那一茬對於駱醫生來說就真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煎個蛋也能糊掉的情況下,他與速食食品為伍的生活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在他把牙膏擠到牙刷上,在牙齒上麵刷出白色的泡沫之後,煎蛋的味道更香了,濃鬱的香味能把經過一晚上放空的胃部徹底勾引住,那簡直不像是來自隔壁而像就是在自己的廚房裏麵飄出來的狀況。

“滋滋——”

熱油在鍋裏撲騰的聲音也很清晰啊……

嗯!啊!

叼著牙刷的駱醫生徹底清醒過來了,他慌慌張張地躥到廚房門口,赫然地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背影!

“你——”

“早上好,醫生!”回過頭的青年微笑著,在早晨的陽光下和煦得能晃花人的眼睛,他手裏的煎鍋裏麵熱騰騰完美無暇的單麵雙蛋,那件隻是擺著一直沒用過當胸印著史努比的圍裙在高大的青年身上居然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青年一點闖入者的自覺都沒有,明明是初次到來,但廚房的一切好像了如指掌,他從微波爐裏拿出熱好的牛奶,後把火腿煎蛋放在盤子裏,溫和地微笑著,對已經進入比點穴還石化狀態的駱賽說:“真不好意思,擅自動用了您的東西。為了表示歉意,您願意嚐一下我做的早餐嗎?”

等駱賽在遊神狀態下刷牙洗臉然後坐到餐桌旁開始享用美味的早餐過了至少十分鍾之後,他才突然醒悟過來,指著坐在他對麵非常自然地和他一起吃早餐的青年:“你、你是誰?”

黑衣的青年並沒有因為他的失禮而動容,隻是放下了刀叉暫時停止了進餐,抽出一張餐巾紙遞給了駱賽,示意他擦掉嘴角粘到的蛋漿,然後才斯文地向駱賽解釋:“我叫俄耳,醫生,難道您忘了嗎?昨晚是您把我撿回來的。”

“昨晚!”腦袋終於清明過來的駱賽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襲擊事件,“你、你襲擊了我!”

“正確地說,是醫生襲擊了我。”青年微笑著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額頭受傷的部位,被罐頭砸到的部位蹭破了皮有了塊刺眼的瘀青,雖然不是很重的傷,但在英俊的臉上卻顯得非常礙眼。

“那是因為你先襲擊了我!”

駱醫生出離地憤怒了。

不過青年居然沒有反駁,隻是順從地點了點頭:“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沒錯。”他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在這件事上,我也必須負上連帶責任,實在非常抱歉。”

駱賽愣住了。

麵前這個非常有修養而且舉止溫和的青年,跟昨天晚上那種恐怖暴力的行為完全搭不上邊,這是怎麼回事!

“算了。”對方老實承認錯誤,斤斤計較的自己反而不怎麼占理了,鎮定下來的駱醫生扶了扶眼鏡,習慣地遮掩了眼神的不安,“我也隻是損失了一個蘋果而已。那麼請你在早餐之後離開我的屋子。”

青年猶豫了一下,露出靦腆的神色:“醫生,我不能留下來嗎?”

“不。”駱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的請求,“昨天晚上是迫不得已,收留你一個晚上已經很夠了,請你回家吧!我想你的家人現在正為你擔心。”

英俊的臉上寫滿了難過:“我的家人……醫生,難道您覺得如果能夠完好無損地留在家裏,誰會願意流落街頭?”

“什麼意思?”

青年低垂著頭,帶著淺褐色澤的頭發看上去非常柔軟,他慢慢地把緊身的黑色上衣掀卷起來,露出底下強健結實的身軀,然而皮膚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觸目驚心!

“天啊!”雖然是獸醫,但駱賽還是能夠分辨在青年身上的傷痕絕對不是尋常意義上碰撞甚至是鬥毆可以造成的,那肯定是被加諸了各種殘酷的刑罰之後所留下的痕跡,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這樣的青年臉上的笑容依然和煦得像冬日的暖陽。

“這、這是虐待!不行!我要報警!”

青年搖頭,把衣服放了下來,眼神中有著堅強的隱忍,看得人心口發麻。

“醫生您真是個好人,願意為一個陌生人出頭。可是您難道看不出來嗎?這不是警察可以解決的問題……”

駱賽愣了一下,他想起自己跟這個青年非親非故,連對方住哪都不知道,報警抓誰啊!

“我不想隱瞞醫生,事實上……母親大人想讓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所以逃了出來。”

母親!駱賽瞬即腦補了某變態大嬸在老公死了之後因為寂寞需要發泄而夜夜強迫兒子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可怕行為,對麵前這個一直忍受著一切試圖勉強地維持家庭的完整但最後終於忍不住逃出來的青年產生了同情。

“我的哥哥一定會想方設法把我帶回去,為了不被他找到,我一直都找不到地方住,也找不到工作,身上的錢也快花光了。”

哥哥!為了完全霸占父親的財產明知道母親這樣虐待自己的弟弟卻袖手旁觀的可惡兄長實在太令人厭惡了!

青年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我有好幾天沒吃飯了,昨天晚上實在是太餓了,本來想偷偷撿醫生掉在地上的蘋果,可是沒想到被醫生發現了……”他站起身,把自己吃幹淨的盤子收拾了起來,“真的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我把盤子洗幹淨之後就會離開的。”

多有禮貌的孩子啊!

駱賽已經完全將昨天晚上差點被掐死的經曆拋諸腦後,心裏一陣陣地猶豫啊猶豫,想到要將這個被母親虐待兄長欺負的青年趕出去繼續流落街頭,他那顆小良心就抽啊抽地處於極度不安的狀態!

沒辦法,待著小眼鏡的駱醫生雖然外表看上去精明,可實際上就是個對可憐兮兮的小動物完全沒轍的笨蛋男啊!這個青年頹靡的背景完全就像一隻被遺棄在路邊的流浪犬!

“咳咳……”駱醫生假裝地咳嗽了兩聲,引起青年回頭的注視,“你可以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