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世承諾(1 / 1)

不等郝京妍辨清來了多少殺手,隻見光影交錯,寢殿內分散的十幾道黑影,手中緊握著長劍,一齊朝著軟榻的方向衝過來。眨眼間,已近在眼前。然後,是十幾把利刃,無差別,並且毫不留情的一同刺向軟榻。

其中一把長劍冷光閃了下,折影滑過郝京妍的臉龐,刺眼的白光,逼得她睜不開眼。在那一刻,她隻來得及聽清利刃刺破真空,發出的蜂鳴聲。

那時的郝京妍想,其實,死並不一定像世人想象中的那麼折磨。因為,它可以來得很快,快到完全感覺不到痛苦。刹那間,所有的一切便能得到終結。曾經留戀的,憎恨的,糾結不清的。。。。。。全部像碎裂的泡沫,‘碰’的一聲輕響,最後消失得一幹二淨,什麼也不會剩下。

死亡,離她是那樣的近,近到她的一隻腳已經邁了進去。不過,奇怪的是,對郝京妍來說,一點也不可怕。她隻覺她的世界一下子靜了下來,空前的寧靜,連風的聲音也沒有。死,就是這樣嗎?閉上眼睛,一切便結束了。

可是,就當郝京妍輕輕的合上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時,一個人,強行把她從懸崖邊上拉了上來。

他,救了她。

不知何時醒來的陽駱承,在千鈞一發之際,右手掀起被褥,丟向襲過來的黑衣人,在生和死之間,他為他,也為她,爭奪了至關重要的時間。接著,陽駱承利用那短暫到可用‘瞬間’兩字來形容的時間,他右手攔肩抱住郝京妍,躍到地麵,並向後退去了幾步,硬生生,把半步踏進鬼門關的她,拖了回來。

“你沒事吧?”陽駱承問懷中的郝京妍。

兩人隔著輕薄的衣物緊貼著,體溫相當於在肌膚間傳遞,陽駱承很容易就發現,郝京妍的溫度超出了正常人的範圍,軟軟的身子也像很沒力。陽駱承不知道郝京妍是吸入的軟筋散藥力正在發作,以為她的風寒未好,言辭間,透著關切之意。

“沒事,你把我放下。”郝京妍緊蹙著眉,用了最大的力氣,勉強的說道。她的症狀,和今天早上的症狀一樣,頭暈乏力。可能是藥力在體內有過沉澱,這一次,更嚴重一些。以至於從死亡的陰影中清醒過來的她,要是不依靠著陽駱承,根本無法站立。

但是,郝京妍還不至於卑劣到此。明明是她設下陰謀要置陽駱承於死地,當她的算計出了錯,賀泓天要將她一起致死時,卻反要陽駱承救她。說是骨子裏那點卑微的固執也好,那點可笑的執拗也罷,總而言之,那樣的事,郝京妍做不到。

郝京妍試著推開陽駱承的懷抱,卻一點勁也使不上。而陽駱承,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還一定要和她她唱反調,他沒鬆手,反而把郝京妍抱得更緊。

然而,深陷險境的陽駱承,與平常相比,看不出慌亂,反而是更冷靜。要是做不到這點,他早死了。在掀被褥的同時,陽駱承有機會去拿軟榻邊防身的短刀。可他沒那麼做,近身搏殺,短兵不利,所以他奪了離他最近的一個黑衣人的長劍。

“才說了要和你葬在一起,又豈會臨危之時棄你於不顧,朕像那種言而無信之人嗎?”陽駱承一邊用劍抵抗黑衣人的攻擊,一邊輕挑的說著。

“臣妾死了,幾十年後,皇上同樣可以和臣妾合葬,並沒有失信。”郝京妍那不痛不癢的反抗,對陽駱承根本不起作用,更因她的掙紮,兩人的距離貼得更近。好像反駁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兩人對話的一種形式。在鬼門關前,她還是不服軟的接道。

“可朕,想和皇後一起白頭偕老。。。。。。”

陽駱承對敵時的輕蔑態度,終於引發了黑衣人比先前更強勢的攻擊。陽駱承那句聲音不大的話,伴在利器激烈碰撞的鏗鏘之音中,郝京妍聽得不是很真切,尤其是後麵四個字。再說,在那危急的形勢下,也沒功夫留她細想。就那樣,一句重如泰山的一世承諾,悄無聲息地沉埋在了血腥之下。

一直以來,在郝京妍的印象中,陽駱承都是那樣的強大,像一座巋巍的獨峰,根本沒有人能撼動他,更別談讓他受傷,除非他自殘。可這一次,她見到了他的血,很多的血。確切的說,寢殿的光線太暗,郝京妍是通過觸覺感覺到的,聞到的。

一股粘稠的液體,從郝京妍的後背,順著她的皮膚,緩緩的向下流著。仿佛一條帶有溫度的細蛇,在她身上蠕動著,那驚粟的觸感,讓她厭惡的想要甩開。可那,不是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