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為了查清李雨霏,還有十九年前,同時逆轉郝京妍和夏侯丘命運一事,兩人暫時住在了賓靈城。
之後,霍振英再沒派人來滋事,夏侯丘量他也沒那個膽。無外人的打擾,兩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平靜中。但那樣的風平浪靜,很不真實,更像是霧裏看花,仿佛一撮便會破碎。
今後還會發生什麼事,郝京妍不知道,她能做的唯有,守住那片現有的時光。
一天之後又是一天,時間不會因為人的徘徊而停滯,一晃,已是半個多月過去。
旭日東升,光明破除黑暗。望著天邊漸漸亮起來的雲霞,曾有幾人會去想,新一天的來臨,其實,是舊一天的逝去。陽光不變,流淌的時間,卻如同被丟進火盆中的紙張,焚燒殆盡之後,隻餘下冰冷的灰燼。
十九年,有多少的感情,能經得起那樣的摩挲?
站在院中的郝京妍,仰著頭,沿著那投射下來的光線,向著它們的盡頭望去,她以為會有著些什麼,可映入眼底的卻是一片空白。
“畢竟十九年了,實在找不到線索,那就算了。仔細想想,那種事,是不可能的。”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郝京妍轉向夏侯丘,她說道。
一切,僅僅是她內心在渴求,事實上,根本不會存在那樣的可能。人,或許就是那樣,見到彌散著的霧氣,就想要動手去撥開,總覺得迷霧附著的下麵,會隱藏著些什麼,其實,裏麵什麼都沒有。
零星的陽光,穿過繁茂的枝葉,打在郝京妍的臉上。初生的陽光,是那樣的明媚光潔,可是,卻無法消融她眉宇間淺淺的愁緒。夏侯丘看著,很是心疼。不過,令他更痛心的是,封存在黑暗中的真相。
那些千絲萬縷的交纏,並不是沒有關係,那血脈間解釋不清的牽絆,並不是錯覺。隻是真相,永遠都是那樣的殘酷,逼人瘋狂,逼人心碎。夏侯丘的內心,在劇烈的波濤著,他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不經意挖掘出來的真相,告訴郝京妍。他不想,在她瘡痍的心口上,再添上一道抹不掉的傷痛。
這個世間,真是太肮髒了。明明本身沒有錯,卻要被別人丟過來的枷鎖,牢牢的禁錮住,直至靈魂也不能得以超脫。生命,究竟是一個新的開始,還是又一輪罪惡的延續?就如同,有日出,就注定伴隨著日落。
果真,夏侯丘很討厭這個人世。要非有郝京妍在,他會毫不猶豫的殺盡天下,即使沾染上滿身血腥,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毀掉所有的汙濁,還大地一片寧靜。
“怎麼了?”見夏侯丘不說話,表情也有點奇怪,郝京妍問。
“記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夏侯丘兩手攀在郝京妍的雙肩上,眼裏,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他說。縱然天崩地裂,他也絕對不會背叛她。
“我也會留在你身邊。”郝京妍道。抓不住絞碎在歲月中的羈絆,但能守住麵前的人,這樣,對她來說就足夠了。親生父母嗎?若是今生情深緣淺,那麼,就在來世的輪回中,拚盡全力也不鬆手。包括,陽駱承。
是在那天晚上,等郝京妍睡去之後,夏侯丘獨自一人去了順陽。那些事,他需要一個發泄的端口,不然,身體內不斷湧出的殺戮,總有一天會掙脫束縛。
沉睡在黑暗中的皇宮,林蔭下的大道和長廊上,偶爾會有巡夜的侍衛經過,除此之外,是死一般的沉寂。
和玉殿,皇帝的寢宮,兩扇大門緊緊的門關著,裏麵卻還亮著燈。偌大的一座宮殿內,隻有霍振英一個人。他穿著一套便衣,站在燈光下,手中,拿著一卷陳舊的畫軸。
先是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凜冽的強風襲來,把霍振英從出神中驚醒。他轉身,夏侯丘正一步步朝著他走來。
“看來,你已經有所準備了。”夏侯丘直視著霍振英,眼裏有怒,卻是冷冷的笑道。
“朕一直等著你來,完結所有的一切。不過,求你放過其他的人。”霍振英沒退懼,也沒喊人,一臉的淡定,隻是麵容要比之前要蒼老得多。在那場賭博中輸了,霍振英早就料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夏侯丘不會放過他。他唯一希望的是,能用他一個人的命,平息一場即將到來的屠戮。
如今的霍振英,已不想再見到有人死去了。
“理由,一個饒恕他們的理由。”夏侯丘冷眼看著郝振南,說道。
“所有的人,都是無辜的,他們隻是聽從朕的指令而已,致使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朕。你就用朕的鮮血,給這場紛爭劃上一個休止符吧。”霍振英已無作為帝王的威嚴,他哀求夏侯丘。
是何時起,他的心迷失了?在權術和野心裏,漸漸的墜落。霍振英最初的爭奪帝位,隻想給百姓締造一個安定的國家,可結果,卻是把他的子民,一步步的推向地獄。可惜,悔時已晚,如何,也洗去不了他一身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