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好像一切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好了的。不論是他,還是她,原以為憑借堅持不懈的努力,能扭轉自己的命運。而其實,所有的所有,都是被上蒼玩弄了而已。
“再去搜尋一遍,看還有不有沒被燒毀的東西。”程雲伸手接過那些東西,明明沒有幾件,他卻覺得分外的重,他說道。
“是。”領頭的侍衛受命,再次回到淪為焦炭的鳳儀殿。
雨,瘋狂的下了一夜,第二天,竟然晴空萬裏。掛在枝頭葉尖的雨滴,還有鋪在地麵上的水漬,要不了多久,便會讓升起的太陽蒸發。可那一夜的雨,和雨裏發生過的一切,勢必,長存於某些人的心田。
事後,程雲思量再三,還是把鳳儀殿遺留下的東西,一齊放進了一個木盒子裏,呈交給了陽駱承。不過,陽駱承沒有看,但也沒有丟,就那樣一直放在禦書房的一個角落。
幾天後,千裏之外,何裕城。
一間安靜的房裏,躺在床榻上的郝京妍,緩緩的睜開了紅腫的雙眼。她記得,有過一場大雨,一場好大的雨,大到雨打在臉龐上,她連眼睛都睜不開。雨綿綿不絕的下著,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冰涼的雨水,慢慢奪走了她的溫度和知覺,之後的事,她便不記得了。
“醒了,有不有哪裏不舒服?我去找大夫。”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張承走了進去,見郝京妍蘇醒過來,他問。
“他呢?”郝京妍問,而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夏侯丘。她有想過,把那些痛苦的記憶全部揉碎,可是,她體內的痛楚出賣了她,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夏侯丘死了,死在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
“我想,當你醒過來之後,或許還想再見他們一麵,所以,我把主子和齊宿風的屍身,放在了一座低溫的山洞裏保存著。”雖然,張錚原本沒打算郝京妍一醒,就提那些事,但她已經問了,他隻能回答。
“你說齊大哥。。。”郝京妍的心裏有過準備,但當親耳聽到事實,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的痛,真的好痛。
以前,郝京妍曾認為,隻要自己強大起來,就能保護其他的人,為此,她承受過常人無法忍受的曆練。直到夏侯丘的死,郝京妍才恍然明白過來,她活著的意思,僅僅是一個看客,一個什麼也做不了,最為可笑的看客。揭露那些被封存的真相,眼睜睜的目睹一個接一個人的死去,除了流淚和悲慟,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那麼,她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當我找到齊宿風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服毒自盡。”是在那場大雨後,張承才在何裕城北麵,荒村中的那堆廢墟裏,找到了齊宿風的屍身。
“帶我去。”自盡?是不想要拖累她嗎?夏侯丘,還有齊宿風,每一個人表麵上都是為了她。可為何,選擇的死亡的時候,不考慮一下她的感受。郝京妍寧可受傷的是自己,也不要他們死。她麵容慘淡,卻沒有哭出來。眼淚,在那一天,應該都流盡了吧。沉默了片刻,郝京妍對張承說道。
“好。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先去準備馬車。”張承猶豫了會,說道。
“嗯。”郝京妍無力的點點頭。
等張錚出去後,郝京妍從床尾拿過她的衣裳披上,而在她掀開被褥的瞬時,她的動作和表情變得僵硬。
“全都打點好了,我們可以。。。”張錚推開門,一邊往裏走一邊說,卻見郝京妍愣愣的端坐在床上,眼睛失神的盯著她的肚子。
九月懷胎,郝京妍本該高高隆起的腹部,此時平坦得讓她害怕。
“孩子?”郝京妍的聲音,在顫抖著。
“那天晚上,你失血過多,已經盡了全力,可是。。。孩子最後沒能保住。”張錚凝重的臉色,說後麵那句話的時候,有意錯開了郝京妍的臉龐。
原來,張承和夏侯丘,僅僅是主子和手下的關係,夏侯丘一死,這層關係便斷了。一般說來,張承是沒有義務去料理夏侯丘的後事,或者是照顧郝京妍。隻是,親眼目睹了那場殺戮,還有血腥中的犧牲和深情,他心裏的某一塊被觸動了,這才留了下來。更是,想為郝京妍做點什麼,即使微不足道。
可憐,淒零,這便是如今的郝京妍。
“走吧。”郝京妍把雙腳移到床下,俯身穿上靴子,站立在地麵,說道。而她的樣子,出奇的平靜,靜到可怕,像一灘再也驚不起波瀾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