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節
漆黑的夜裏，一條黑影東張西望著悄悄來到苟麻子的家門口，“咚咚”的敲門聲響過，苟玉翠邊往外走邊問：“誰呀？”
外麵沒了聲音。
玉翠又問：“誰呀？”
“我！”
玉翠剛把門打開，黑影便快步搶了進來，玉翠看到了一張凶神惡煞般的臉，心裏一驚，嚇了一跳，又問：“你是誰呀？有什麼事呀？”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我找苟區長……”“凶神”說著，徑直地往正堂苟麻子房裏走去，玉翠關上門回母親的東廂房裏去了。
苟麻子聽出了聲音，忙迎出去將來人請進屋裏。他在門口向外張望一眼，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凶神”四十歲左右，肩寬腰圓，滿臉橫肉，目露凶光。他沒有回答苟麻子的話，賊溜溜地瞟了苟麻子的老婆小酥菜一眼，又往四周掃了一眼，不等苟麻子讓坐便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苟麻子的老婆小酥菜見狀，嚇得手有些哆嗦，苟麻子衝她一使眼色，小酥菜點點頭，到院子裏去了。
苟麻子忙把門關上。
來人便是山賊丁德發。
“你好大的膽子！怎麼偷偷地跑到我這裏來了？要是叫巡夜的碰上還有你的活！”苟麻子焦燥不安地敲了敲八仙桌，坐在椅子上。
“苟區長，”丁德發開了口，冷冷地說：“我沒個活，恐怕你也活不肅靜吧。”
“你看，你看……”苟麻子無話可答，隻好使用緩兵之計以探明丁德發的來意：“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嘛。”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噢——那你是……”苟麻子鬆了口氣。
“我來有兩個事，一個是我為你跑了一趟，你得給點跑腿錢吧。我倒沒什麼，我那些弟兄們可都嚷嚷著要來找你要哩。”
一提到錢，苟麻子壯了膽，說話也硬氣了，說：“哼，你說，你幹的那是什麼事？我叫你把他綁了好狠狠地敲他一下子，誰知道你們把他給弄死了！”
“那能怪我嗎？他一路上又喊又叫的，出了村還不老實，不得不把他的嘴捂上，弟兄們下手狠了點，結果就給捂死了！”
“你的活沒幹好，咱們誰都沒得著一文，你還再跟我要錢？別忘了，事還沒完哩，緝匪隊還一直在找你哩。”
“嘿嘿，”丁德發一陣冷笑，說：“苟麻子，你別跟我耍光棍，你也不打聽打聽去，我是誰？我是山賊，是老缺！今天說好了，咱們的前賬一筆勾消，說不好——”丁德發從腰裏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來，猛地往桌子上一插，說：“咱就叫它給評評理。”
“丁德發，你也別跟我耍橫，你殺了我兄弟還想砸我的杠子，別忘了，我可是緝匪隊的隊長！”
“哼哼，”丁德發從鼻腔裏笑出聲來，說：“你也別嚇唬我，我也不吃你那一套。我什麼陣勢沒見過？什麼場麵沒經曆過？從我幹上這一行開始，我就把頭別在褲腰帶上了，就沒打算著能得個好死！你勾結山賊綁你親叔伯兄弟的票，敲你親叔的錢，這個可是誅滅九族的罪過。我是不怕，我是山賊我怕誰！要是這個事一透露出去……哼哼，你自己掂量著來，是騾子是馬咱就拉出來溜溜吧。”
“你看，你看，你著什麼急？咱倆是一根繩上拴的倆螞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何必傷了和氣？來——抽根煙。”苟麻子軟了下來，邊說邊遞上一支“哈德門”，說：“不是我心黑手狠，是那個閻王爺幹的事太損。當年給我爹娶媳婦的時候，都拜了花堂了，入了洞房一吹燈，他他娘的進去了！你說說，他這是幹的人事麼？！害得我爹差點沒娶上媳婦來，這個仇你說我能不報嗎？”
“噢，原來是這麼回事呀。你這樣一說，看來綁那小子也不怪你，隻可惜這趟活沒幹利索。”丁德發把刀子收起來，點上了煙。
“你看看，這事咱們誰都不能怪，要怪就怪那個混賬王八蛋。我操他八輩子祖宗倒好的，他要是不叫喚，還不是怪好的一個事？綁了就綁了唄，你說你叫喚的什麼？弄得把自己的狗命搭進去不說，還弄得咱兩個都白勞毛了。”苟麻子恨得咬牙切齒。
“那我不管，這些人們從來沒有跑過空趟子，跑空趟子不吉利，沒了信用主顧們就不用咱了。是你叫我去綁他的，你就得給錢，不給錢，老爺有的是時間陪你玩。”
“你……你……”
苟麻子剛說到這裏，就聽得外麵有人敲門。丁德發嚇得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從腰裏拔出“王八盒子”，緊緊地握在手裏。
苟麻子也嚇得心驚膽戰。
就聽得小酥菜問道：“誰啊？”
“是我，小三在家裏嗎？”
“是二叔呀，他……”
苟麻子放下心來，衝丁德發一擺手，丁德發閃身躲進了裏間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