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慢走。”劉西坤站起身來,被那五十塊大洋的力量支撐著,破例地親自把汲長水送到門口。
汲長水走後,劉西坤收起送給自己的那五十塊大洋,又從那三百塊大洋裏拿出一封來,想了想,又拿了一封,親自把錢藏在床下的櫃子裏,這才整整衣服,帶了剩下的錢向縣衙門走去。
縣衙門座落在仰紫街和祈順路的交彙處,麵南背北,門口蹲著兩個石獅子,威風凜凜,是前清的老衙門;方方正正的院子東南角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割出去一塊,建成了一座南北走向的三層小樓,有偏門和縣衙相通,小樓的門匾上赫然寫著“撫春樓”三個瀟灑飄逸的大字!是聚首城惟一一家妓院,名聞聚首城百裏的名妓“賽金花”就在這裏發財。
劉西坤看了一眼“撫春樓”,拂了拂衣服,拐彎進了縣大院。
縣長魏有財正坐在大堂東側的辦公室裏抽著煙往“撫春樓”上張望。
辦公室和“撫春樓”離得很近,人靜時雙方說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劉西坤拄著拐杖跨步進了辦公室,見魏有財正衝著撫春樓張望,嗬嗬一笑,說:“魏縣長,好清閑呀!”
魏有財見是劉西坤,忙站起身來,哈哈一笑,說:“劉老先生打趣了,我這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呀。”
二人落座,一個士兵給劉西坤端上茶來。
劉西坤衝魏有財抱抱拳,說:“魏縣長,前天老母親的壽日讓你破費了,我今天是專門來登門答謝的。”
“老太太八十壽誕,一生難得遇上幾回,我怎敢不去討點壽星的福氣呢!您還要親自來答謝,我可是誠惶誠恐呀。”
“應該的,應該的。”
二人沉默片刻,劉西坤端起茶來淺淺地品了一口,說:“魏縣長,我今天來還順便捎帶著問點事,看看魏縣長能不能給點麵子……”
“噢?誰還敢給您氣受?”魏有財心想:我就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倒也不是我的事,我也是受人之托。”
“噢?老先生德高望重,時刻不忘造福鄉鄰,有副熱心腸喲。”
“嗬嗬……”劉西坤笑了笑,說:“兩個月前,城北王母台族長苟相遠的兒子叫人家給殺了,那個區的區長苟延年把人家玉皇頂一個姓柳的給抓來了,硬說是他殺的,這件事……”
魏有財忙說:“我記得好像有這麼回事,您是想……”
“姓柳的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一開始沒敢跟我說,怕我罵他,這實在是沒法了才找我……”
“哦……”
“他人老實得連個屁都不敢放囫圇了,連隻雞都沒殺過,怎麼敢殺人呢?!”
“這……”魏有財心說:他家裏沒有*!
“魏縣長,你在聚首城當父母官也有幾年了,你也知道,玉皇頂和王母台兩個村素有世仇,苟相遠是想借您的刀殺人呀。”
“哦……”
“你看……”
魏有財遲遲疑疑地說:“這事還沒結案呢,緝匪隊還在審查,這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我也不好……”
劉西坤慢騰騰地把錢一封封掏出來堆在桌子上,說:“柳家是小戶人家,雖然比佃戶略微強點也強不到哪裏去。他們也沒什麼東西孝敬您,就賣了牛賣了糧食,連地裏還沒刨的地瓜都賣了才七拚八湊地弄了這二百塊大洋,你給弟兄們分分吧,一人喝碗丸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