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三節
魏有財哈哈一笑，說：“兔子不吃窩邊草，要不是窩邊沒有草了，就是窩邊的草不好吃。如果別的地方的草都吃幹淨了，再不吃窩邊的草，那不成傻兔子了？”讓傳令兵去了。
汲長水一聽縣長有請，吃了一驚，見來人沒什麼惡意，忙回屋找出一件已有上百年曆史的狐皮大衣，周整整地穿上，打扮一番，戴上氈帽，跟著傳令兵去了。
到了魏有財的辦公室門口，汲長水在屋簷下摘下帽子彈了彈上麵的雪花，又跺跺鞋上的泥土，大衣上卻一片雪花都沒有，滿懷激動地進了辦公室。
見魏有財和劉西坤正在烤火，汲長水急趨幾步走到魏有財麵前，畢恭畢敬地抱抱拳，輕聲細氣地說：“縣長大人，您找我？”
魏有財點了點頭，笑著說：“噢，也沒什麼大事，這下雪的天你那裏也不準有什麼買賣，我叫你過來就是想玩玩，咱們胡亂聊一會。”
“喲，大人，您是父母官，我是草民，我怎麼敢……”
“這都什麼時候了？又不是前清時期，國民政府執政都二三十年了，應該有點民主意識了，還口口聲聲大人大人的，思想怎麼這麼不開放？咱們閑聊一番又何妨？官民同樂嘛。來——坐，坐，坐下說話。”
“大人，小民可不敢，還是站著吧，站著心裏踏實。”
魏有財不再說話，任他自便。
汲長水又衝劉西坤抱抱拳，說：“劉會長，您也在呀！”
劉西坤點點頭，沒有說話。
魏有財瞅了瞅劉西坤，說：“二位，實不相瞞，我也聽說了，玉皇頂那個姓柳的也托了汲掌櫃的。對了，汲掌櫃的，那柳家是你什麼人呀？”
汲長水說：“也不是小人的什麼人，我和他隻是一個村的老鄉。”
“你看，劉老爺子對姓柳的也挺上心的，冒著大雪就趕來了。”
劉西坤低下頭沒有說話。
“劉會長是個熱心腸的人，”汲長水衝魏有財看了一眼，說：“您老人家多操心唄。”
“那是，那是，你們就是不找我也會秉公論斷的。”魏有財衝汲長水瞟了一眼，說：“那我叫他們去問問，看看沒事就把姓柳的放了？”
汲長水忙說：“那我先替柳家謝謝您了！”
魏有財卻並不叫人，看了一眼汲長水身上的狐皮大衣，說：“喲，我剛才看見你進門的時候身上一片雪花都沒有，是不是因為穿了這件大衣的緣故？”
汲長水老老實實地說：“是，大人。”
“我聽說你們汲家有三寶，這就是其中之一吧？”
“是，大人。”
“來，抽支煙——”魏有財掏出紙煙來。
“不敢，不敢！”
“噢，對了，你是吸鼻煙的。我和劉老爺子抽煙，你吸點鼻煙吧，打個阿嚏身上也暖和點。”
“那可不敢，我在您老跟前打阿嚏那不是大不敬嗎？”
“沒事，沒事……”
“不敢，不敢……”
“聽說你那鼻煙壺也是一寶，能讓我看看嗎？讓我也開開眼。”
“行啊——”汲長水不知道魏有財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從口袋裏掏出鼻煙壺來遞了過去。
魏有財接過去一看，見那鼻煙壺小巧玲瓏，玉質稀有，尤其難得的是，小如桃核的鼻煙壺裏麵竟刻著十二個栩栩如生的美女，形態各異，神態逼真，是金陵十二釵。
魏有財邊看邊讚歎不絕：“真是好東西呀！真是好東西呀！”
“這是我爺爺花了三十兩黃金從宮中一個公公那裏買來的，聽說是某位封疆大臣進貢的貢品。”
“怪不得，好東西就值好價錢。”
魏有財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看完，卻並不還給汲長水，順手放在辦公桌上，問：“三寶我看了兩寶了，那一寶呢？”
“那一寶說的是我們汲家做那四道菜的手藝。”
“噢——噯，你這件大衣也有點來頭吧？”
“是啊，那是前清順治爺年間的事了。濟南府的一個大官到民間微服私訪，走到咱聚首城遇見了我老爺爺。當時我老爺爺喝醉了酒，正躺在雪地裏睡覺，那位大官怕我老爺爺凍壞了，就把這件大衣給我老爺爺披上了，還把他送回了家。我老爺爺醒了以後萬分感激，就求那位大官把大衣留下，好當個紀念，那位大官就把大衣留下了。我老爺爺給人家錢人家不要，就做了塊匾給那位大官掛在衙門裏，那位大官也因為那件事落了個清官的好名聲。”
“這樣算起來也有上百年了吧？”
“可不是……”
“你穿著它覺得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