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我半晌歎了口氣說道:“好。”
吃過飯後,她帶我去了一棟大樓。
我們坐著電梯到了十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
她指了指裏麵說:“在這呢。”
透過門上的玻璃我終於又見到了他。
他在裏麵和幾個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在一起跳舞,有說有笑一起打鬧。
是池嘉聿啊,是我最愛的池嘉聿啊,是全世界最好的池嘉聿啊。
和李姐在醉仙居的時候我沒有哭,但是此刻看到他,看到這樣幸福快樂的他,淚水模糊了雙眼。
“要叫他出來嗎?”李姐問道。
我搖了搖頭,就讓他永遠留在光裏吧。
我不再多留,轉身跛著腳一步一步的離開。
李姐看著我離開的身影皺著眉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有些沒由來的難受,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欸?剛才門口那裏好像有人,我靠別是導師過來視察看到我們偷懶了吧。”
“應該是路過的吧,你別大驚小怪的,嚇死我了。”
池嘉聿順著看過去,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軟軟到了沒有,想到這,池嘉聿嘴角忍不住上揚。
“好了,快起來練習,早點回去休息。”他要回去見他的軟軟。
好久沒見了,好想她啊。
二零三零年六月二十二日,小雨。
我又坐上了這列車。
我目光有些呆滯的望著車外的景色,眼淚靜靜的流。
東崗鎮越來越近了,陰沉沉的天襯著東崗鎮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而我在一點點的被吞噬。
回到了姐姐家,還在門口,我就聽到了姐夫的怒罵聲和姐姐痛苦的呻吟。
我閉上了眼睛,雨水打在我的臉上。
我倚靠在門外,背後是熟悉的打罵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孫誌勇!怎麼死的不是你?!去死吧去死吧,你去死啊!”
“不就是一個孩子麼?沒了就沒了,又不是不能有了,你至於嗎?”
“至於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渣,你們都是人渣。”
“啊!你這個瘋女人!”
聽到這個笑聲我突然發現不對,沒等我進去,我就聽到身後傳來劇烈的聲響。
我握緊了門把手,不敢回頭。
背後的人仿佛還殘留著一絲意識,我聽見她說。
“盈盈,你怎麼回來了?”
我顫抖著雙手回頭,鮮血和猙獰的麵容再次充斥在我的眼前。
是姐姐和姐夫,姐姐手裏拿著刀刺在姐夫的胸前,姐姐身上也是數不清的傷口,她的肚子還在一直流血,她就這樣抱著姐夫跳了下來。
姐姐和姐夫都已經沒了呼吸,但是姐姐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仿佛還在問我那個問題。
“你為什麼回來了?”
我倚靠著身後的門一點點滑落在地,看著眼前的場麵。
我再一次目睹了死亡。
外麵的人總說姐姐苛待我,可是我知道不是的,她是在保護我。
姐姐好像自從嫁給了姐夫後,就生病了,生了和媽媽一樣的病。
就像是我的啞巴一樣,很難治好,又好像根本治不好了。
我從有記憶起就很少看到她們笑過,她們總是在哭,在吼,在痛苦。
我能感覺到,她們很難過,我也很難過。
我走上前合上了姐姐的眼睛。
外麵來人看到裏麵的景象,開始發出尖叫。
我身上也被粘上了血跡,但是我卻沒有哭,我像個木偶一樣,此刻隻會沒有感情的木著一張臉。
漸漸的院子裏來了更多的人,他們把這裏圍了起來,她們在我的耳旁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我靜靜地看著她們每一個人,這裏有多少人是正常的呢?她們有生病嗎?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姐姐和姐夫打架了也不拉著點。”
“是啊是啊,現在人都死了,這白眼狼還跟和沒事人一樣在這傻站著。”
“這哪裏是白眼狼,這分明是蛀蟲,是掃把星,禍害死了自己爹媽,又把姐姐一家給逼死了。”
“看看她以後可怎麼辦?誰還會要她?”
她們說的沒錯,確實沒有人會要我了。
如果車票不能帶我離開東崗鎮,那麼死亡呢?
媽媽,姐姐,還有爺爺,他們應該也算是離開東崗鎮了吧。
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想再差應該也不會差過現在了。
而且我也很想她們。
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不是什麼好人的,我膽小又自私,怯弱又自卑。
我是如此的弱小和不堪。
我當初殺了爸爸卻沒有勇氣承擔責任,我自私的拋下姐姐離開東崗鎮卻又因為怯弱和自卑再次回到了這裏。
阮盈盈啊,這糟糕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