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退位之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伍羽坤帶領百官在無波殿前跪請,冉穆麒則當不知道,在寢宮內看書品茗,顯得異常悠哉。這日一早,伍羽坤先又帶人在殿外跪著了,冉穆麒煩了,命人打了伍羽坤十大板子,把他拖出了皇宮。被拖走時,伍羽坤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張昭昌,然後哭喊著離去了。
寢宮內隻有冉穆麒、冉洛信和喜樂。冉洛信站在父皇身邊低頭不語,過了會,他走到喜樂跟前對他說:“喜公公,父皇該喝藥了。”
喜樂瞧了瞧皇上,躬身退了出去,冉洛信的眼裏閃過陰狠。
“洛信。”
“父皇。”
急忙收斂心思,冉洛信來到父皇身邊。冉穆麒放下書端詳他,雙眸蒙著一層霧。
“洛信,父皇把皇位傳給你皇叔,你可怨父皇?”
冉洛信微微笑道:“父皇既已決定,孩兒又有何怨?”
冉穆麒斂眉,看著二兒子那雙溫和略帶委屈的眼,心裏堵得厲害。他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冉洛信垂眸跟在他身側。慢慢踱步到露臺,冉穆麒背對著兒子道:“江山,江山……父皇當年若非被逼到絕境,絕不會想去坐擁這片江山。”
“洛信,父皇曾經想過廢了洛誠,立你爲太子。”
冉洛信的身子猛然綳緊,他擡頭,神色複雜地看著背對他的父皇。他咬緊牙關,沒有開口。既然曾想過立他爲太子,現在又爲何把北淵交給皇叔,交給那個鬼子!
還是嘆了口氣,冉穆麒低聲道:“洛信,你可有想過,即便父皇把江山交給你皇叔,墨楓是否會接手?”
冉洛信雙眸大睜,神色震驚。他握緊雙拳,濃濃的委屈直沖眼眶,很快,他的雙眼又恢復了溫和,低頭不語。
“墨楓那孩子……父皇見他第一眼,也是覺得駭人,怎麽會有孩子長得一雙異眸?更別說,那隻眼紅得似血。”
“可你皇叔抱著墨楓時的那股子高興勁,好似墨楓真是他的親骨肉一樣,父皇就算是擔心,也壓下了。你皇叔爲了父皇,孤身一人在邊關,能撿到一個他如此喜歡的孩子,父皇也會把那個孩子當成是親侄子來對待。”
“洛信,十幾年了。你皇叔怕墨楓受委屈,終身不娶;墨楓那孩子最在乎的,也隻有你皇叔。有時候父皇甚至覺得,若有一天你皇叔離世了,墨楓也就沒了。”
冉洛信的手微微發抖。父皇,晚了,一切都晚了。他等了這麽多年,做了那麽多事,已經無法回頭。
“洛信……”
惆悵地喊了一聲,冉穆麒卻沒了下文。他遙看著遠方,已近正午,年節的京城四處都有隱隱的爆竹聲傳來。他的眸中是身後人看不到的悲傷與決心,當他轉身麵對二兒子時,眼中隻剩下冷厲。
冉洛信在看到父皇的眼神時,心中一怔。這時喜樂端著藥進來了,他忙轉身去拿藥,避開父皇令他心慌的注視。
“喜公公,茶。”
在喜樂去倒茶時,冉洛信打開藏在袖子裏的毒藥,趁機倒在了湯藥裏。轉過來時,他麵色平靜地說:“父皇,該喝藥了。”
冉穆麒看著二兒子端著藥,麵帶溫笑地一步步走過來,當對方雙手端著藥碗遞到他麵前時,他伸出左手接過。
“父皇,天寒,您喝了藥就進屋吧。”
“洛信。”冉穆麒端著藥,沒有動。
“父皇。”冉洛信深深注視著父皇如往昔般美麗的麵容。他長大了,可父皇依然如記憶中那般纖弱、美麗卻又無心無情。
“可有何話想對父皇說?”
搖搖頭,冉洛信淡淡一笑:“父皇,藥需趁熱喝。”
冉穆麒看向碗裏的藥,遲遲未動,就在冉洛信越來越著急時,就見父皇的手鬆開,藥碗摔在了地上。猩紅的藥汁弄髒了地板,冉洛信神色驚變,突然從寢宮周圍的幕布後冒出了許多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