Ⅶ 事後收拾
仁走在影子仿佛要燒烙在水泥地上的烈日下。
天氣很熱。熱到連蟬鳴都會停下來的程度。
仁很少在這種天氣一個人跑出來。
仁有自覺到,自己是黑暗中的居民。原本他和白天是沒有什麼緣份才對。
會在這種時候出門,是有理由的。
如果是在這個時間,他要去的房間就不會有人。仁曾在影時間的時候,先對那裏的住戶做了調查。他去醫院確認過對方的班表。
前天是夜班,昨天放假,今天應該是早班才對。
——看護員真的很辛苦哪。
這麼同情起來之後,仁看到了他要拜訪的地方。
那是棟兩層樓的陳舊公寓。在大太陽下看的話,房子老舊的部分又更醒目了。
「比我們的巢穴還像樣一點就是了。」
一邊自言自語著,他走向生鏽的樓梯。走在上頭的腳步聲格外響亮。
要去的地方是二樓角落的房間。仁走進走廊深處。
他站到有些傾斜的門板前麵。
「就是這一間吧——沒有門牌哪。」
前天晚上,仁並沒有來到玄關前麵。但是,他有從樓梯那裏看到千鳥走進房裏。所以應該是不會弄錯才對。
不知道是沒有訂報紙,還是今天的份已經先拿走了。從牆邊垂下鐵片的老舊信箱中,並沒有放任何東西。
「就放這裏吧。」
把手伸進了長褲的口袋之後,仁拿出一樣紙包的細長東西。
東西是用千鳥素描簿的內頁包的。
那是和泉的小刀型〈召喚器〉——也是他的遺物。
仁認為自己不該擁有這個。
從葬送了和泉的那個夜晚,仁都沒有好好睡過。他一直思考著。等到做出結論後,他來到了這裏。
「那麼,再見了。」
低語過後,他把用紙包著的刀子放進了信箱。叩地一聲,裏麵發出小小的聲音。如果包的是遺骨的話,聲音搞不好也一樣哪。這樣想著,仁苦笑了。
「……請問,你是仁先生嗎?」
從旁傳來的女人聲音叫了自己的名字,仁嚇得抖過身子。他轉頭。
站在那裏的,是個年約二十歲的女人。個頭並不高。她穿著隨處可買到的普通牛仔褲,以及有點皺的T裇,手上還提著一個小包包。對方的妝化得並不濃,眼睛底下還微微地浮有黑眼圈。
仁並沒有聽和泉提過對方長相的特征。不可思議地,他還是知道那是誰。
似乎是有什麼事,她才會在午休時回到家裏。這是在仁的意料之外。
遇上的話就沒辦法了。仁轉向女性。
「你是……真希小姐對嗎?」
女性——真希微微地笑了。那是帶有某種寂寞的笑容。
「我經常聽和泉小弟提起你的事……應該是這個關係吧,雖然是第一次見麵,我卻不會覺得很陌生。」
和泉並沒有和仁提到什麼跟真希有關的事情。相對地,在另一方麵,他似乎常和真希講到仁的事。
「話是這麼說啦……我還是會覺得彼此是第一次見麵。」
「你說的倒也沒錯。」
這是帶著一絲寂寞,真希笑了。
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仁隻是麵無表情地站著。
忽然,真希對仁深深地行了一個禮。
「和泉小弟受您照顧了。」
受您照顧了。帶有完結意味的過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