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其實沒過多久就離開了,窗外恢複了一貫的平靜,隻是不知道是否是心理原因,林眉再看向那些天高雲淡的遼闊草原,心中已經有了些異樣的感受。

仿佛碧草連天,也並不是那麼恬靜平和,令人向往。

肅修然看出了她這種變化,隻是低頭喝了茶,並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烏恩就騎著馬來了,他答應了肅修然要送馬過來給他們騎,就算今天風情村出了點事,他來的晚了些,但還是趕了過來。

肅修然照例在門外等他,對他露出的笑容也還是分外溫和,林眉雖然也控製著自己,盡量不讓自己的態度顯得突兀,但心裏還多少是有些不舒服。

烏恩的神色多少還是有些不自然的,他並沒有被警方帶走,還能出現在這裏,證明他和風情村可能有的違法活動和齷齪沒有關係。

即使如此,他還是對肅修然和林眉撒謊了,是為了維護同村的親友,還是受人所托,被交情所累,所以選擇了非正義的一方?

林眉不知道,但她也知道,對於烏恩這種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蒙古部落的人來說,眼界和對故土親眷近乎盲目的維護,讓他有時會違背自己的良心。

肅修然注意到了有些尷尬的氣氛,他上前一步,對烏恩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今天還是謝謝你了,晚上我們自己去歸還就可以。”

不得不說肅修然有種天生的魅力,不管氣氛如何,當他微笑時,也可以消弭所有的不快,隻剩下猶如春暖快開般的輕鬆和愉悅。

烏恩的神色瞬間就放鬆了,將韁繩遞到他手裏,他露出雪白的牙齒憨厚地笑了笑:“那好吧,我讓莎琳娜煮好奶茶等你們。”

肅修然微微笑了:“是啊,我也許久沒有喝到她親手製作的奶茶了,正好趁今晚過去。”

烏恩還想說什麼,但他終究是口齒笨拙,沒怎麼說話就走了。

林眉看著他上馬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等他的身影不見了,才開口說:“說起來……烏恩並不是健談的人,那天卻特地因為那個哭聲跟我們說了很多,而且說出的話很豐富流暢,還有些繪聲繪色的意思。”

肅修然笑笑,轉頭看了看她:“是啊,那是他反常的表現之一。”

也許對肅修然來說,他根本就沒有相信過烏恩的說法吧,即使和他兄弟相稱,即使對待他比絕大多數人都溫和親切,他也沒有受到感情因素的幹擾,仍然保持了絕對冷靜的判斷。

林眉不知道是應該敬佩他這種能力,還是驚訝於他這種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質。

也許假如她不是蘇修的粉絲,假如她沒有向往成為一名合格的偵探,也許她就會像很多人一樣,不可避免地認為肅修然城府深重,並且有些冷酷無情。

想到這裏林眉心裏有些莫名的輕鬆……她突然發現自己也許比自己以為的還要了解肅修然,這是屬於偶像跟粉絲之間特殊的感情寄托吧。

這麼想著她就忍不住看了肅修然一眼,他目光還是望向遠方,卻已經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並未回過頭來看他,他就保持著這種姿勢微微笑了笑,輪廓完美的側臉上有不著痕跡的溫柔:“怎麼?是不是覺得當此良辰美景,眼前的人格外秀色可餐?”

此話一出,林眉嚇得吞了一大口口水,咳嗽連連,險些沒把自己嗆死:“大神,你能不能不要語不驚人死不休了,我知道你筆鋒通神,求放過!”

肅修然這才轉眼看她,目光中滿是笑意:“將自己代入別人的視角,說出完全符合角色心理和性格的台詞,也是身為一個作者的基本功,我剛才隻是把我自己代入了你而已……”末尾他突然停頓了下,繼續挑高唇角,“叫我修然。”

林眉覺得牙疼,這世界上能夠比被一個心細如發、冷靜超然的推理專家看上更悲催的事,一定是被一個心細如發、冷靜超然的推理專家加造詣高超、功力深厚的作家看上……無論比武還是比文,怎麼看,都沒什麼活路。

經過了昨天的熟悉,今天林眉已經可以自己上馬了,但肅修然還是不放心,馬跑速慢的時候他會牽著韁繩,跑速快了他也不會離開太遠。

她騎了兩圈,看著一直左右不離跟在附近的肅修然——他好像不能做劇烈運動,所以並沒有跑步跟上,但卻盡量快步走在新雪初融的草地上。

沒過多久,他腳上黑色的騎靴就沾染上了不少泥水,呼吸也有些不均勻,不時停下來低聲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