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過桌上的煙盒取出一根煙,又看到肅修然,就勉強忍住了,把煙又塞了回去,起身過去推開辦公室的窗戶,這才揉了揉眉心,轉身對肅修然說:“我已經把調查結果上報給局長了,上麵的意思是先按照意外身亡定性,明天一早,我向提交正式的報告,再由外聯部門告知家屬,這個案子很可能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這樣處理的確顯得倉促,但站在警方和受害者家屬的立場上看,並不算錯誤——假如告知家屬,有可能是謀殺,最後的調查結果卻顯示並不是,那朵藍色矢車菊也隻是巧合,肯定會對死者家屬造成二次傷害。

更何況案發街巷的老城區算是鬧市區和旅遊勝地,發生在那裏的致死事件,就算警方已經很快調查完現場恢複了秩序,也一定有人目的到傳播了出去,這都在無形中增加了破案的壓力。

好在警方有所準備,已經提前和媒體打過招呼,目前來說還沒有媒體來報道這起事件。

在看到屍檢報告的時候,肅修然顯然也已經考慮到警方後續的處理了,他無聲地抿緊了雙唇,皺起的眉頭也一直沒有舒展。

他沉思了一陣,看著張衍輕聲問:“你怎麼打算?”

張衍也早準備好了答案,他雙手抱胸靠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沉聲說:“我不會再犯六年前那種錯誤,即使明天提交了報告後,我還會繼續查下去,但已經差不多定性結案的案子,沒辦法再過多借助警隊的警力,需要私下繼續調查。”

肅修然也點頭表示同意:“這樣也好,先安撫好受害者家屬的情緒,我接下來的行動也更便利。”

他這樣說,就表示後續的調查可能主要由他來進行了。

張衍歎了口氣,轉頭看到林眉,露出一個不算輕鬆的笑容:“所以我才說你這個助理找的真是時候,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讓你一個人出去跑,我還真不放心。”

肅修然也輕輕勾起唇角:“林眉很好。”

張衍又打量了一下林眉,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他長得嚴肅,笑起來卻有一種爽朗:“跟修然這樣的人談戀愛很累吧,他性格可沒有看起來那麼好。”

林眉沒想到他上來就來這麼一句,都沒顧得上注意張衍對肅修然的稱呼是很熟稔的“修然”,臉頰就紅了,她到警局後一直很小心,沒和肅修然做過什麼曖昧的小動作,也不知道這位張衍警官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看完的屍檢報告放在張衍的辦公桌上,這句話講得確實是真情實意:“您真是火眼金睛。”

張衍“哈哈”笑了起來:“別小看警察叔叔,我們都研究過行為心理學。”

他們再留下來也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張衍還要連夜趕調查報告,閑話也不再多說,肅修然就帶著林眉告辭。

臨走前他還是讓林眉在樓上等著,自己去了建在地下室的驗屍房,不過就像他說的那樣,劉醫生是個值得信賴的法醫,他下去了幾十分鍾,也還是帶著依然凝重的表情上來了。

看到林眉略含期待的目光,他就搖了搖頭,上前攬住她的肩膀:“沒更多的線索,回家再說。”

這麼一番折騰,就又是接近午夜了,肅修然前一晚就沒有休息好,看樣子今天回去也不會很快入睡。

回程的路上林眉就沒說話,讓他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到了家裏,林眉看他換鞋的時候,都用單手撐住鞋櫃彎了腰,確實是看起來有些累了,不由扶了他一把,有些擔心的問:“你們以往辦案也是這種節奏嗎?也太辛苦了。”

肅修然對她笑了笑:“我隻是個顧問,一線的很多工作不用我做,最累的其實是張衍,他總是對我念叨平時要注意鍛煉身體,不然撐不住。”

好吧,張衍的確是很累,但人家明顯是警校出身,身體素質跟肅修然不是一個層次的,他這種整天宅在家裏還時不時犯個病的能跟人家比嗎?

林眉原本以為他除了趕稿外都在休息,看書之餘還老念叨他產量不高,但此刻又佩服他一年最少能寫一本書的速度了,又小聲嘀咕:“警局估計也不會給你發工資吧?”

肅修然輕咳著笑了一下:“我是編外人員,自然沒有工資……所以才需要寫稿維持生計。”

林眉歎了口氣:“這麼累還要默默參與破案,我覺得警局起碼要給你發個好市民的錦旗。”

她是隨口感慨,肅修然不由笑了,隔了一陣低聲解釋:“我其實應該感激張衍,如果不是他邀請我,我不會有被需要的感覺。”

林眉愣了愣,抬頭看到笑得有些溫柔的雙眸,聽他繼續輕聲說:“有時候這種感覺,反倒珍貴過任何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