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說出這句話,對林眉來說絕對是超乎一般意義的表揚了,她立刻開心起來,漲紅了臉捂住嘴偷笑。

不出他們的預料,幾天後警方就以涉嫌故意殺人,逮捕了第二個女性受害人所在公司的銷售經理。

他如今雖然在做銷售,卻是建築係畢業的學生,第二個女性受害人是他的主要競爭對手。接下來搜集罪證,讓張國指認他是否就是六年前的嫌疑犯,就都是警方在操作,不用他們插手了。

不過有個細節肅修然卻特地轉告了林眉,那就是這個嫌疑犯在本科畢業後,曾經申請過德國一所大學的建築專業研究生,最終卻因為家庭比較貧困,不得不放棄。

站在林眉的立場,她無法理解一個年輕人可以冷酷如斯,不僅能夠因為一時興起就殺害一個人,還能為了爭奪一點利益,就對同事下殺手。

正是因為無法理解他們,所以在推理案件的時候,不得不將自己代入凶犯的視角,用他們的眼睛看待世界,才顯得更加困難。

隻是跟著肅修然參與了一個案件,她就有點理解肅修然為什麼會在猜到結果時,流露出那種帶著淡淡悲憫的目光,也為什麼他的書中,總是流露著對世間百態的悵然。

時間飛逝,在這幾天裏,林眉也完成了對《夕色》的編輯工作,她總共用了兩周的時間,對稿子進行了詳細的整理和編改,也就是圖書編輯標準的“三改三校”。

她也按照開始時和肅修然的協議,對稿件重新分了章。

將精心編輯的稿子打印出來,交給肅修然過目時,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甚至不敢留在肅修然身邊直接觀察結果,特地跑到樓下去忙活,來掩飾心裏的不安。

肅修然看得相當仔細,當她在樓下把餐桌都擦了第三遍的時候,他才拿著那疊稿件緩步下樓。

唇邊的笑意溫和,他對她笑了笑:“很好,我同意這樣修改。”

林眉瞬間扔了手裏的抹布,舉起雙手歡呼了一下:“勝利!”

她的改動其實並不大,連肅修然的分章標題都沒有改動,僅僅隻是調節了分章的斷點,但日後這本書真正上市後,卻被評論家一致認為是蘇修有史以來寫得最溫情的一本書,甚至可以說是不僅僅是推理小說,而是一部經典的愛情小說。

林眉打破了蘇修傳統的以懸念作為結束的分章習慣,將每章的結束和開始,都放在了男女主人公情感交流的節點上。

那種神秘朦朧的脈脈溫情因此而被放大,變得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愛是什麼?愛是哪怕滄海橫流、天地變色,哪怕世事變遷、一眼百年,在你我之間,仍有一個完整的宇宙。

一本書的正式出版遠遠沒有許多讀者想象中那樣簡單,在瑣碎又磨人的編輯工作完成後,確定封麵、版型、印張,再將製作好的版樣膠片送入印刷廠,林眉還需要親自去印刷廠保證色彩的還原和印刷成品的效果。

一旦忙起來她就沒有之前那種可以整天在家辦公的悠閑了,每天穿梭在辦公室、家、市郊的印刷廠之間,還得抽空和發行部的同事溝通上市後的宣傳順便見幾個采訪的電台和記者等等,簡直每天都是早上七八點鍾出去,晚上七八點鍾才能回來。

好在肅修然後來老老實實被程昱按著輸足了七天液,每天被紮針紮得老老實實養病,身體也好了不少,不用她在外麵還得擔心。

這天又是忙了一整天,林眉到晚上七點鍾才從印刷廠出來,給肅修然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八點鍾左右才能到家,讓他不要等自己趕快吃飯。

剛把電話放下,她還塞在晚高峰期的車流裏,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她這幾天本來就需要接很多電話,看到是陌生電話,還以為是工作上的聯絡人,沒猶豫片刻就帶上耳機接了起來。

她快速地說出一句:“您好,星文圖書林眉。”

對麵沉默了片刻,接著才有一個低低的笑聲傳來:“你好啊……讓我想想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好呢?”

那個聲線也相當富於魅力,低沉卻悅耳,然而即使在燥熱的春天傍晚聽到,也能讓人感覺到一絲寒冷,他停頓了一下,接著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也許是這個吧……我那個名義上已經死去的哥哥的現任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