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修然事先聽過張衍給的報警電話的錄音,通過辨認聲音,基本上已經確定這個小女孩兒就是在市區撥打報警電話的人。
她看起來隻有七八歲,臉上的神情卻帶著點超乎年齡的成熟和憂鬱,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想到要用市區的電話報警。
可能是她覺得在鎮子上或者用自己家的電話,不是很安全。
肅修然知道這樣的孩子大多聰明敏感,就更加放柔了表情,又對她笑笑:“你可以當我是楊雲韜爸爸的朋友,也可以把我當做是你的朋友。”
他意有所指,那個小女孩兒聽懂了一些,眼睛亮了亮,她湊近他小聲說:“那你是警察叔叔嗎?”
肅修然知道此時適當的謊言會讓事情進展得更順利,更何況警方顧問和警察的區別,這麼小的孩子不一定能懂,於是他就笑著點點頭:“我是,隻不過我辦案的時候不穿警服,所以你不要告訴別人這個秘密。”
孩子們還是對於“警察叔叔”有種天然的信任的,聽到他這麼說,那個小女孩兒忙上前一步,和他貼得更近,聲音裏帶著點急切:“警察叔叔,你要救救楊雲韜!”
肅修然對她堅定地點了下頭:“我們會的,你告訴警察叔叔,是你給我們打了電話嗎?”
那個小女孩兒遲疑了片刻,最後點點頭:“我媽媽前天帶我去市裏的公園玩,我就用媽媽給我的零花錢打了電話。”
和這麼小又敏感的孩子說話是很需要技巧的,肅修然盡量哄著她,讓她透露出更多的情況,好在他天生是問話的高手,幾分鍾後,已經從這個孩子嘴裏套出了很多問題。
比如她的名字叫楊月月,倒不是因為和楊雲韜是親戚,而是和許多比較封閉的小鎮子一樣,這個鎮子上的原住民很多都姓楊。
還有就是關於楊雲韜的情況,在當初那個報警電話裏,她說出了楊雲韜的名字,說出了楊雲韜父母的姓名,包括他們所在鎮子和街道、學校、校長、班主任等等。
如果不是她提供的線索很清晰,也確實查有此處此人,這個匿名的報警電話說不定就會被當做孩子的惡作劇處理了。
隻是涉及到具體事情,比如楊雲韜遭遇了什麼,為什麼需要她報警,她倒是含糊其辭了,一直強調說讓叔叔和阿姨救救楊雲韜,還反複重複一句話:“他會死的。”
雖然知道小孩子有誇大其詞的習慣,也通常不能正確估計事情的嚴重程度,但涉及到未成年人的人身安全,警局還是很重視的。
張衍才會特地在忙碌中抽出時間協助調查,還派了自己得力的下屬和秘密武器一般存在的肅修然來這裏。
隻可惜在肅修然的套問下,楊月月還是沒能說清楚楊雲韜到底怎麼了,隻是說讓叔叔救他,但她倒是說了一句話:他們一直打他。
這個“他”自然是指她的小夥伴楊雲韜,他們到底是誰,她卻不肯再說了。
肅修然趁著午休過來,也隻是先了解下情況,下午正式辦案的時候,自然有更加正式廣泛的問話。
肅修然也沒有對這個看起來有些驚慌的小女孩盤問太久,就讓她先回學校,不要告訴別人跟自己的談話內容。
林眉一直等在坡道上,這個坡道一麵靠著山崖,山崖上也有一株桃花探出來,時不時有粉紅色的花瓣飄落在身旁。
忽略需要來辦案的話,這個封閉的小城鎮其實還算風景秀麗,而且因為未開發成千篇一律的旅遊景點,還頗有些特別的原始風貌。
從坡道上幾乎可以俯瞰全鎮,這裏的建築多有青瓦石牆,街道也保持了石板路的樣子,春日明媚的陽光下,可以看到幾乎家家戶戶種植桃樹,桃花掩映在古樸的小鎮中,很像一卷風景畫。
她等了十幾分鍾,肅修然才走過來,對她笑笑說:“我們先回招待所。”
林眉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或有所得,但還不足以得出結論的程度,就點頭:“好啊,下午我們還得和小於過來吧?”
肅修然頷首表示同意:“孩子們能透露的有效信息還是不多,看看校長和老師們怎麼說吧。”
他們正說著話,肅修然突然攬住她的肩膀俯身擋在她身前,林眉被他抱在懷裏看不到情況,隻感到他的肩膀像是被什麼沉悶地撞了一下,唇邊也泄露出一聲悶哼。
她嚇了一跳,忙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看到他右側肩膀處的淺色外套上有一些灰塵,而他們身前不遠處,掉著一個拳頭大的石頭。
坡道上有一陣不加掩飾的淩亂腳步聲跑遠,伴著幾聲十幾歲孩子會發出的那種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