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慣例是回派出所吃工作餐,龔所長倒是很細心,自從肅修然說過自己有胃病後,他每次都讓廚房單獨給肅修然準備飲食。
對此肅修然自然是感激的,笑著向他道了謝,吃飯的時候他卻突然說:“事實很清晰,我們差不多也該結束調查了,總在這裏還要麻煩你們招待,增加你們的工作量,真是抱歉。”
他說的很謙遜,但在派出所的人聽起來,可能還是有點受不了這裏的簡陋環境,想要早點回市區的意思。
龔所長倒沒說什麼,笑了笑:“不是原定起碼三天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肅修然笑笑說:“張衍原本以為到了這裏辦案會不是很順利,何況牽涉到未成年人,不好采用一些比較粗暴的方式詢問,所以才把時間預計得久了點。但既然進展這麼順利,我們也沒有理由拖延下去。”
龔所長帶些體諒地一笑:“倒也是,那你們準備下午什麼時候離開?我也好安排下工作。”
肅修然還是帶著客氣的微笑:“下午再去學校一趟就走。”他說著,抬頭對於其真說,“小於先給張衍打個電話,彙報下我們的進度?”
於其真點頭表示讚同,因為他們還都在餐廳坐著,旁邊還有其他用餐的人在交談,他就站起來走出去到走廊裏打電話。
肅修然等他離開,才對龔所長又笑笑說:“對了,還有個事情要跟您溝通,我們想把楊月月和她在報警時提到的楊雲韜一起帶到市裏去,畢竟是這個孩子打了報警電話,不做個筆錄交待一下,似乎也不好,還有就是楊雲韜既然是她提到的潛在受害者,我們也先形式上一起保護起來吧。”
他看似隨意地說著,卻像是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明後兩天正好是周末,等他們放學後我們再去接他們,也不影響教學,不過這還是需要征求下他們監護人的意見,最好能把他們的監護人一起帶走,您看呢?”
龔所長顯然是沒有料到他突然提出這種安排,愣了一下才說:“這個倒也可以,不過兩個孩子和他們父母去市區怎麼住宿?需要提前安排下吧。”
肅修然應對如流,臉上還是帶著笑容:“沒關係,市區的酒店很多,我負責費用。”
肅修然一直可以低調,但龔所長這種眼光老辣的怎麼會看不出來他身價不菲,隻不過麵對這麼一個財大氣粗,查案還自己倒貼酒店錢的顧問,龔所長還真一時想不出話來應對了。
正說著,外麵打完電話的於其真已經走了進來,還是帶著溫和淳樸的笑容樂嗬嗬的說:“我跟張隊說過了,張隊說馬上再派兩輛車過來接人。”
這下連回程中一輛車載不了那麼多人這個問題都解決了。
龔所長意識到他們很可能在吃飯前就商量好了對策,此刻不過是通知他一聲而已。
他到底是執掌一方多年了,怎麼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頓時有點上火,但看得出他還是強自壓抑著怒火,開口說:“肅先生,小於同誌,你們是不是不信任派出所的工作,所以才會要求把人帶去市裏?”
肅修然和於其真交換了一個眼神,於其真站出來說:“龔所長,我們肯定是尊敬你們的工作的,想帶人回市裏也是例行公事,您沒必要這麼敏感。”
不得不說於其真這幾句話煽風點火的功能也是一等一的,龔所長這種沉得住氣的人,也被他弄得惱火了,雙目一凜,身上頓時多了一層老警察的銳氣:“既然是例行公事,我們當然全力配合,派出所是個小廟,不用跟我們說這麼多套話!”
他們在餐廳裏說話,聽出語氣苗頭不對,用餐的人包括派出所的普通工作人員,還有警員以及協警,總共十幾個人,都看過來。
不大的餐廳裏頓時一陣寂靜,倒是肅修然先笑了一聲,招了招手說:“小於,說話要有藝術,別這麼直白,哪怕好意也表達錯位。”
他還真是那種一句話就能緩和氣氛的人,明明是他先挑起來的話頭,最後還是他做了老好人。
於其真很快就誠摯地道歉:“龔所長,是我說話方式不對,抱歉。”
龔所長明顯還是心裏有氣,從一路辦案的過程中來看,他稱得上穩重老辣,能力也不錯,卻被困在這麼一個做什麼事都先帶三分憋屈的小鎮裏,能保持平常心態已經不容易了,更何況還被兩個他眼中的城裏小輩擠兌。
但沒等他繼續開口,餐廳門外卻有個小青年推門走了進來,神色有些緊張,看到站在門口的於其真就說:“小於警官,你交待我看著那些學生們,剛才我看到六年級那幾個大孩子,帶著一個小丫頭和小男孩往鎮外走了。”
這幾個孩子在午休的時間把楊月月和楊雲韜帶去鎮子外,想想也沒什麼好事,坐著的肅修然和龔所長立刻就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