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1 / 1)

有什麼感情是永恒的嗎?如果有,那也必定不是愛情。

——漠然地看著清水從自己的指間滑過,帶走那些濃稠鮮紅的血液,她抬起頭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

那是一張還存有青春風華的麵容,隻是眼角細微的紋路,還有蒼白浮腫的眼袋,訴說了她此刻的疲憊不堪。

她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在純黑底色的聊天室裏,用溫柔睿智的文字帶給她力量的那個人。

還有他那低沉優雅,又充滿蠱惑的聲音,那麼美妙,那麼博大,是他給了她行動的勇氣……親手結束一段讓她深受其害的愛情。

現在,她再也不用煩惱愛人的謊言和欺騙,不用在似是而非的感情中掙紮,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走在煎熬的地獄中。

她突然低聲笑了起來,水龍頭中流出的嘩嘩水聲遮住了她低沉的冷笑,沒有讓鄰居覺察到一點。

窗外是都市繁華喧鬧的車水馬龍,華燈初上,都市的夜才剛剛開始,這裏發生的一切,除她之外,無人知曉。

肅修然做了一個不怎麼好的夢,他並不是多夢的人,然而也許是拜他過於強大的推理能力所賜,哪怕在他夢中的潛意識裏,細節和邏輯關聯都會非常寫實。

所以他不喜歡做夢,因為一旦入夢,卻總會帶著一種詭異的真實。

比如這一次,他清晰地知道這大概是一個夢,腦中也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他不要沉迷其中,他卻仍舊對撲麵而來的現實感搞得有點窒息。

在夢裏他並沒有在八年前發病,於是他仍舊是神越集團的掌權者,多年來冰冷又孤獨地生活著。

為了懲罰自己在弟弟的戀情中所犯下的錯誤,他也一直沒有戀愛結婚,直到兩年前……兩年前他像當年他的父親一樣,從集團裏脫穎而出的新人中,選擇了一個品貌俱佳的女子,展開例行公事般的追求,並和她結了婚。

這個女子自然是林眉,在夢中她並沒有去B市讀書,於是在大學畢業後順利成章地留在家鄉的S市成為一個都市白領。

因為沒有了“蘇修”的影響,她也沒有從事圖書行業,而是成為了應聘進入神越集團,成為了一個企業文案宣傳。

因為工作繁忙到幾乎耗盡心力,他對於林眉的追求自然沒有多麼上心,無非就是應對得體、誠懇周到,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無論如何,林眉還是答應了嫁給他,兩個人在莊嚴肅穆的大教堂完婚,過上了相敬如賓的婚後生活。

然而他內心深處卻是知道的,這個夢裏的林眉並不愛他……她嫁給他,或許是認為他條件優越,或許是迫於被老總追求的壓力,總之具體緣由不得而知,她嫁給他,卻並不愛她。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猶如八年前發病時的感覺一樣。

他無可奈何又不得不冷眼旁觀著,夢中的林眉就像母親對待父親一樣,對他說著看似親密、實則程式化的話。

她那麼像母親的翻版,所以在夢中,她們相處得很好——她甚至和修言也相處得不錯。

他偶然會看到,她和修言在家裏的什麼地方閑聊,她會露出在夢裏的他麵前絕對不會展現的生機勃勃的神情,他們言笑晏晏相對而坐,並沒有什麼他插足的餘地。

夢中的他更加沉默起來,身邊同床共枕的人距離他越來越遠,他卻像根本沒有察覺一樣,不做出絲毫補救的措施。

終於有一天,當林眉在早餐桌上平靜地說出:“我覺得我們應該離婚。”

坐在餐桌另一端的他下意識地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抬起頭卻對她禮貌優雅地笑了笑:“好。”

所有的婚姻結束起來都不會如開始時那般美好簡單,他們各自請了律師,為了各種財產的分割一次次簽署各種文件。

他知道她並不是貪戀財物的人,她的代理律師轉達的她的要求也是:盡快辦理離婚手續。

她想要快一點解脫,從提出離婚的那天開始,她就搬出了大宅獨自居住,似乎留在他身邊的每一分鍾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他漸漸認識到她對自己的態度,也讀懂了她波瀾不驚的目光下,那滿滿的怨懟和憎惡。

她並不知道,來自於她的冷漠厭惡,讓他感覺到猶如淩遲般的痛苦。

再多的文件也總有簽署完畢的那一天,在他們即將正式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他們之間終於爆發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