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獄內。

地牢一角,少年正蜷縮膝蓋,無力的靠在牆上,身上披著不知哪裏得來的一件黑袍。

他已經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隻記得許多模糊的人影,還有無盡的吵鬧聲。

再醒來時他已經被丟進了大理獄。

昏暗的燭光在他臉上跳動,少年從昨日的噩夢中驚醒,眼神渙散,沒了生機。

牆上一尺見方的窗戶沒有遮擋,風雪肆虐的灌進來,像滾燙的熱水,灼燒人的肌膚,教人分辨不出冷暖。

他的記憶定格在了昨日午後,思緒卻陷入了一場又一場的夢魘。

少年意識混沌,思緒迷離,耳邊似乎傳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不知道他又陷在了哪裏。

大門被破開,一群人護著一個孩子逃了出來,後麵的追兵猛追不舍,飛來的鳴鏑鋪天蓋地。

漆夜裏,孩子的身邊的護衛一個接一個倒下,他滾下了山崖,掉進冰冷刺骨的湍流裏。

來不及掙紮,每寸肌膚便像是被撕裂一般,痛的他不能動彈,隨後慢慢沉入河底,任憑河水灌進肺裏。

他睜著眼,直到人世的火光變得和星辰一樣遙遠,又被河水裹挾著,不知漂了多遠,冰麵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拳,兩拳......

他被人撈了起來,雖然已經沒了知覺,但是出水的一刻,他在冰天雪地裏,在萬裏冰封的河麵上感覺到了些許暖意。

少年漸漸陷入沉睡,將頭埋進了膝蓋裏。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牢門被推開的瞬間,老鼠慌忙逃竄,一群衙役擁著大理獄丞吳菁走了進來。

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少年被激醒,慘白的嘴唇瑟瑟發抖。

吳菁眼神陰鷙,吩咐道:“架起來。”

他隨即被綁上刑架。

吳菁攤開卷宗審視一眼,鼻孔朝天發問道:“樂府琴師花信,你想了一夜該想明白了。我問你,你受了誰的指使?又是如何勾引二公子的?還不如實招來。”

花信遍體鱗傷,一夜未眠,如今耳鳴惡心,神情恍惚,聲音在喉嚨裏滾動,滯澀沙啞道:“沒有人指示。”

吳菁傾身向前,追問道:“沒有人指示那就是你自己幹的?”

花信艱難的搖頭道:“不,不是,我什麼都沒做。”

吳菁暴怒,雙掌拍向桌子,起身罵道:“混賬東西!你以為你賴得掉嗎?你既入了樂籍,便是天家豢養的牲畜,可你卻生了背逆之心,爬上了顧二公子的床,滿朝文武親眼所見,你還不認罪!”

吳菁不解恨的將卷宗砸向花信,恨恨道:“豎子難纏!”

花信隻覺得天旋地轉,頭也不是自己的了,眼前之人忽大忽小,若即若離,自己仿佛被一根細線吊在萬米高空,稍不留意便會粉身碎骨。

吳菁稍整儀容,繼續逼問道:“你爬上二公子的床當真湊巧,後庭快活,前院失火。你絆住了執金吾的將軍好讓前院同夥刺殺聖人,對不對?快點交代,交代了就放你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