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業坊,薑府外,身著褐青色長袍,外套狐狸領玄色大氅的樂府琴師王良正麵色焦急,翹首盼著。遠遠看見一輛馬車駛來,王良急匆匆迎了上去。

待馬車停穩後,榮伯率先跳了下來。家丁放好下馬凳,薑瑩才扶著花信緩緩走出車轎,榮伯王良等人忙上前去接。

一行人走進府中,王良端著花信的胳膊關切的詢問花信的情況。

花信強顏歡笑道:“不妨事,讓師父掛心了。”

王良麵色凝重道:“好人進了大理寺也得蛻一層皮,何況你這身板。”

榮伯自信道:“信兒從小跟我習武,看著羸弱,但也不是大理寺那些貨能輕易傷了的。”

說話間,眾人將花信安置在正堂座位上,隨即榮伯伸出雙指搭在花信脈上。

片刻後,榮伯皺起眉,指著花信的胸骨問道:“他們打得?”

花信微微點頭,又慌忙搖頭。

榮伯急道:“到底是不是?這幫畜生,這是存心要你的命。”

一旁的侍女為眾人斟了茶,一一送了過去。

薑瑩接了茶道:“聽大理寺的人說顧二去找你麻煩了,是他幹的對不對?”

花信也接了茶,輕抿一口,猶豫著點點頭道:“是。”

榮伯一掌拍到桌子上,恨恨道:“那混小子得了妖婦的勢竟然如此猖狂,簡直是無法無天!”桌子上的茶水灑了許多,侍女忙上前去擦。

花信不想讓榮伯擔心,連忙安慰道:“榮伯,都是小傷,我沒事的。”

榮伯依舊不解氣道:“改日我定要讓他加倍奉還!”

薑瑩也安慰道:“也多虧了顧二去大理寺尋信兒的晦氣,宮裏邊才肯鬆口。”

花信默不作聲,微微低頭抿了口茶,像是早已知曉。

侍女又為榮伯斟滿了茶,緩緩退去,榮伯端起茶撇了撇浮沫。

眾人吃過飯後,薑瑩送花信回房休息,王良也告辭回樂府住處,榮伯要買藥便與王良一同出了門。

二人漫步到中庭,遍地的月光清冷如霜。

王良欣慰道:“這兩日為著信兒的事師兄一直沒有休息,如今信兒平安脫險,師兄也可以放心了。這些年師兄將信兒和瑩兒撫養成人,又為著十五年前的舊事奔走,著實辛苦,也要保重身體呀。”

榮伯搖搖頭歎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挺得住,不過這次事情恐怕還沒結束。是誰陷害的信兒還沒查清。”

王良停步,轉頭道:“會不會就是顧二那混賬胚子幹的?事後又不承認,畢竟他想殺了信兒滅口。”

榮伯搖搖頭道:“你還不明白嗎,大獄裏頭一定是信兒故意和顧二發生衝突的,為的就是讓顧二打傷他,好給宮裏施壓。”

王良驚訝道:“這得下多狠的心,生生挨上要命的一腳。”

榮伯又歎道:“信兒平日裏看著溫順,實則為著十五年前的舊案隱忍了多年,是個有大主意的人。”

王良聞言愣在原地,追問道:“十五年前的舊案想要翻案著實不易,師兄難道眼看著信兒繼續以身犯險?”

榮伯沉默著往前走去,月色如水,清冷徹骨,四周孤寂,天地倒轉,耳邊的風聲變成摯友臨終托孤的喃喃,寒鴉在樹上唱著喪歌,萬物仿佛陷入輪回,幽靜深遠。

門廊遮蔽月光,榮伯隻身走了進去,走到陰影深處,跨過那道門檻,又是一地光亮。漆夜朗月,一股力量把人從孤寂中拉了回來,他比任何人都懂花信,他喃喃道:“我不會讓信兒隻身犯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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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顧陌已被禁足半月,今日一早侍女如往常一樣給顧陌送飯。

敲響房門後,霍刀打開了門。

侍女微微屈膝道:“大公子命奴婢為二公子送了早飯來。”

霍刀回頭朝裏看去,侍女趁霍刀不注意猛然彎腰瞪大雙眼從霍刀腋下朝裏張望,看到顧陌正蒙著被子躺在床上。

霍刀回頭,侍女忙起身,麵色如常。

霍刀道:“二公子還未起床,交給我吧。”

侍女點點頭笑著應了一聲,將盤子遞給霍刀。

待侍女走後,霍刀關上房門,走到榻前拍了拍顧陌道:“人走了,別裝了。”

蒙麒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冷汗涔涔,大口喘著粗氣,一把掀開被子跳下了床,在屋子裏來回踱步道:“完了完了完了,要是讓大公子知道,我可怎麼辦啊?”

霍刀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果子送到嘴邊,恐嚇道:“大公子會找人把你拖出去,然後再。”說著殘暴的咬掉了果子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