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駕馬車急匆匆停在端門前,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從車裏走了下來。

男人抬頭望了一眼端門橫眉,膽顫的咽了口唾沫,隨後捏著一張帕子擦拭著層層疊疊的脖頸上的汗珠。

宮裏的內官迎道:“皇甫大人請。”

皇甫瑞擠出一個笑,訕訕的點頭,“有勞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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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棲鳳堂內聚滿了人。

沈鶴年因著年紀老邁被賜了座,餘下的人都立在一旁。

皇甫瑞被內官領了進來,問安道:“微臣參見聖人,聖人萬歲萬歲萬萬歲。”隨著皇甫瑞叩地有聲,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過來。

女帝的目光宛若烏雲罩月,明亮掩映在晦暗中,聲音淡淡道:“平身。”

皇甫瑞堆著笑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目光對上殿中眾人,霎時便蔫了,笑容惶惶的僵在滿臉橫肉上。

周圍靜的可怕,皇甫瑞身上的冷汗嗖嗖的往外冒,趁著屋裏的熱氣,他渾身白霧蒸騰,好似就要飛升一般。

此時的他就像待宰的羔羊被眼前的買主審視著。

顧陌率先打破沉寂,“聖人,人犯既然已經交代,兒臣請旨捉了嫌犯回去嚴加審問。”

皇甫瑞眼珠轉動,惴惴的打量一圈屋裏的人。

女帝開口道:“杜卿,你以為如何?”

杜雋盛也道:“臣以為這案子事關重大,無論皇甫大人是否與之有關都要查清。臣請求聖人將人犯交由大理寺,大理寺定當不負聖望。”

皇甫瑞聽到自己的名字,瞳孔地震,呆愣片刻後突覺膝蓋下沉,還是跪著安心。

女帝緩緩道:“既然如此,人犯……”

沈鶴年大膽打斷女帝的話,“聖人,臣以為將人交給大理寺有些不妥。”

眾人的目光齊聚沈鶴年身上,隻見沈鶴年在下人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皇甫大人是荊州刺史,統轄一方軍政,如今來長安述職卻被無故關押,此舉怕是會被有心人惡意揣測。臣以為不如將皇甫大人交由金吾衛暫行看護,牢中之人則由刑部領首再加審問。”

杜雋盛雖有不悅,但依舊笑麵道:“閣老這是不相信我大理寺?”

沈鶴年像是沒聽到杜雋盛的話,聲如洪鍾道:“請聖人定奪。”

女帝掃視眾臣,又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又跪下的皇甫瑞,平靜道:“就依閣老所言,皇甫瑞交由金吾衛看押。牢中之人既然承認了牽扯逆黨,就交由大理寺卿杜雋盛、刑部侍郎顧階、禦史中丞李源鴻、江流雲合審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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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衛所旁邊一間閑置的小屋外,兩個身體健碩的衛卒守著門。

皇甫瑞正在屋裏的土炕前徘徊,他透過一扇窄小的窗戶喊道:“兩位,你們也好歹替我通傳一聲,讓我見見顧將軍吧,我是冤枉的。”

衛卒在外頭一動不動,也不吭聲,皇甫瑞從懷裏摸出一錠金子來透過僅有一臂寬的窗欞伸了出去,粗短的胳膊剛好將窗子沾滿,“兩位,兩位,拿去買酒吃,幫我通報一聲吧。”

一隻手接過皇甫瑞手中的金錠子,皇甫瑞喜笑顏開,費力的拉扯著卡在窗戶裏頭的胳膊,心道:這世上誰跟銀子過不去,更何況是金子。

胳膊怎麼也拔不出來,皇甫瑞用猛勁閃了腰,哎呦著半跪下來道:“先別找將軍了,幫我把胳膊拔出來,我的老腰呦。”

聽著門外好像沒有動靜,皇甫瑞心想,這就跑了?

就在這時,鐵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