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齊聚一堂,聖人比想象中和善得多,笑起來慈眉善目。與生俱來的威儀神態,舉手投足的尊貴氣息,教人心生敬畏。相較之下衛皇後便不大容易相與,不苟言笑,目不斜視。
今日主角是聖人嫡母陳太後,她雖有六十,但瞧著精神很好。笑時眼角褶子給她添了幾分慈祥,韻味十足,年輕時必定是豔冠群芳的美人。王爺皇子分別上前賀壽呈遞壽禮,並送上祝詞。尤其六王楊勤很會說話,將陳太後哄得眉開眼笑,一看便知他平時很得長輩寵愛,是個會來事的。
旋即才是廬陽侯上前,為了此次壽宴,他特地去昆侖山請來南極仙翁,以期太後萬壽無疆。陳太後讓宮婢收下,為他賜座,目光一轉落到後頭一對新人身上,“這便是廬陽侯世子了?聽聞前不久才大婚,哀家這兒準備了一份賀禮,稍後命人送上。”
霍川與宋瑜謝禮,宋瑜將手中捧著的檀木盒交到宮人手中,“這是家中自製的香料,取名為笑蘭香,其中以蘭草、白芷、枸杞等研磨而製,加蜂蜜調和封存,煎湯沐浴能使眼色常駐,延年益壽,養血裨益。特此送於太後,區區小禮請您笑納。”
壽宴上送的壽禮無外乎那幾樣,年年如此玩不出新花樣,陳太後早已失去興致。倒是頭一回收到這種東西,她沒直接讓宮婢收起來,反而放在鼻下輕聞,頗感興趣。入鼻一陣恬淡幽香,清新舒爽,她彎唇輕笑,“宋氏真個七竅玲瓏心,恐怕為此費了不少功夫吧?”
宋瑜搖頭,抿唇謙和,“家中便是以此營生,並不為難,多謝太後體恤。”
宋家不是簪纓世家,而是商賈門戶,雖是隴州一帶的富商,家財萬貫,但身份到底比不得做官尊貴。宋瑜的身份陳太後多少有所耳聞,本以為商賈之家教不出大家閨秀,未料想宋氏非但貌美驚人,談吐舉止皆不俗,不由得對其刮目。
陳太後對她多了幾分好感,笑也更加親和,“既是模樣生得好,何不抬頭讓哀家看看,究竟是何等的漂亮。”
方才一直低著頭,目下太後開口,宋瑜不得不抬起頭來,對上前方寶座上富貴端莊的婦人。她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歎,轉瞬消失不見。
陳太後眸色一沉,聲音多了幾分沉重,“委實絕色。”
不止是她,連一旁聖人的目光都被攫去,毫不掩飾地注視。生得如此好看,若非已嫁為人婦,恐怕勢必引起大亂。陳太後不由得鬆一口氣,“剛才你一直扶著廬陽侯世子,見鶼鰈情深。侯府素來子嗣單薄,如今你嫁入府中,理應幫著開枝散葉才是。”
眾人麵前說這番話,自然讓人無地自容。宋瑜麵色緋紅,無從應答,所幸霍川出聲替她解圍:“多謝太後箴言,成淮謹記在心。”
然而說了還不如不說,待到坐在位上,宋瑜窘迫地嗔他一眼,其中埋怨意味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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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完祝詞,便是台柱子唱曲,沒有宋瑜愛聽的那兩曲,蓋因不適合今日場合。
壽宴說到底是一群人的吃吃喝喝,對方身份尊貴,不能盡興開懷,很是拘謹。宋瑜坐得不耐煩挪動兩下,一抬頭便迎上一道漆黑目光,是六王楊勤。
宋瑜不知哪裏招惹到他,對方放佛跟她杠上了似的,時不時輕飄飄地睇來一眼。若是讓太後或是衛皇後看見,她定然沒有好果子吃,給她扣上一個魅惑皇子的罪名。宋瑜躲避不能,耐心盡失,鬥起膽子回瞪一眼,很快別開視線,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膽小鬼。
分明給人感覺溫婉賢淑,誰知是個渾身豎刺的小刺蝟,同她給人的形象大相徑庭。楊勤不免對她升起興趣,被瞪了一眼非但不覺惱怒,反而大大方方地端詳起她模樣來。
一雙妙目顧盼生輝,同旁人說話時眉眼微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再將目光落到霍川身上,這麼美的姑娘,配上一個瞎子,著實惜。
楊勤禁不住連連搖頭,不住地惋惜,被身旁九弟楊敖看到,“六兄,你在歎什麼?”
楊敖小他三歲,是珍貴妃所出,是個機靈的主兒,鬼點子多得很,頑劣不堪。
楊勤夾了顆花生米送入口中,收回目光淺笑,酒樽中是他模糊的倒影,“看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罷了。”
一句話便讓楊敖頓時明白,他不著痕跡地往一旁側目,恰好宋瑜彎目輕笑,頓時好似綻開了滿園□□,豔絕無雙。楊敖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快意地拭了拭嘴角,“說實話小弟也覺得惜,不過人家業已成親,隻得作罷。”說罷嘿嘿一笑,不忘溜須拍馬,“否則隻要六兄一句話,何愁不是你的?”
四周無人,二兄三兄到一旁歇息,楊勤故意問道:“我若現在就想得到她呢?”
楊敖思量片刻,“如此也很簡單。”說著在他耳邊附和幾聲,他腦瓜子轉的快,旁門左道的主意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