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朝楊勤會心一笑,“六兄覺得如何?”
楊勤朗聲大笑,“餿主意!”
話雖如此,卻不無讚同,朝宋瑜方向睇去一眼。她已經察覺到這邊頻頻注視,眉頭微蹙不大愉悅,卻不對上他的目光,端是躲避到底。
*
宮宴臨近尾聲,宋瑜長出一口氣,這煎熬總算到了頭。
她全然不知那兩人打算,迫不及待地跟在霍川身旁出宮廷,踏上回程車輦。唯一讓她舒心的是六王沒再尋她麻煩,雖不時地往她那邊看,好在沒人在意,旁人對多以為是巧合,否則宋瑜真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楚。
想到六王張揚跋扈的麵容,宋瑜心緒不寧。平常總能說個不停,目下一路一言不,明擺著有古怪。
直到回到侯府,宋瑜惘惘然欲起身下車,被霍川猛地拽住胳膊帶回原處,她下意識出驚呼。外頭丫鬟以為她出何意外,正欲上前探看,被霍川喝住:“下去!我同少夫人有話要說。”
丫鬟在簾外駐足,打簾的手驚魂未定的放下,道了句“婢子知錯”便走下馬車,不敢近前一步。
宋瑜猝不及防地坐倒,後背撞在車壁上頗為疼痛,她低喚一聲疼:“不是到府上了,為何不下去?”
霍川仍未將她鬆開,另一手支著車窗,頭微微向她偏來,神色平靜,“宴上生何事?”
一語中的,他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直指要害。果真心思敏銳得很,將宋瑜的心思猜了個十成十,饒是想在他麵前隱瞞都毫無辦法。
宋瑜抿唇掰了掰他的手掌,抿唇顧左右而言他:“你鬆開些,我的手好疼,一會兒便紫了。”
霍川確實鬆開一些,不過憑她的力道仍舊沒法掙脫。
車廂沉寂許久,霍川好整以暇地噙著冷厲笑意,他徐徐脫口:“三妹,我眼睛雖瞎,但並不是傻子。”
宋瑜這才知曉瞞不住,她也不打算有所隱瞞,隻是這種事情終究不好說出口。何況霍川這樣小心眼,聽了難保不會多想,萬一原本就是莫須有的事情,是她誤會了怎麼辦?
思來想去,宋瑜醞釀少頃,“宴上六王恰巧坐在對麵,大抵是我多慮了,總覺得他看人的眼神不對勁。”
音落下意識打量霍川表情,他不動聲色地轉過頭,握著宋瑜手腕的手順勢轉為十指相扣。看不出是何情緒,他沉聲道:“你是如何回應的?”
提起這個宋瑜頗為自豪,見他有要下車的趨勢,一壁引他走下車輦一壁翹著鼻子驕傲道:“我看都沒多看他一眼,全當不知道了。”
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這是最傻的一種行為,視而不見,隻會引起對方興致罷了。
霍川頓時沉下臉,真不知該誇獎她機靈或是愚笨,她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又不忍苛責。偏偏宋瑜是個沒眼力見兒的,非要湊到他跟前博取讚揚,“我還瞪了他一眼,那個人真是討厭!”
私底下如何說都以,目下他們仍在院中,人多口雜,話不好亂說。好在旁人泰半不知他們談論何人,否則這句話足以讓她獲罪。霍川抬手碰上她臉頰,毫不留情地捏了捏,粉嫩的臉蛋幾乎能掐出水來,“下回在心裏罵他就是,不在明麵上說出來。”
宋瑜後知後覺地掩唇,眸子骨碌碌環顧左右,丫鬟並無反應,不知她方才所指何人。“我知道了。”
她早被霍川捏習慣了,一時間竟然忘記反抗,捂著臉頰喃喃:“早知道我就不去了。”說完補充一句:“若不是為了你,我才不去。”
霍川胸腔漲,輕易被她一句話填滿。
若不是擔心霍川受人欺負,她才不高興浪費這時間,還不如在家中舒服地泡個澡,替自己保養身子。京中貴胄泰半教養極好,即便見到霍川驚詫,也不會顯露在臉上,待他仍舊恭謙有禮,宋瑜是瞎操心了。
聽聞冊封世子的聖旨明日便到,由聖人親擬,謂有人歡喜有人愁。
*
宦官捏著尖細的嗓音將信上內容宣讀完畢,霍川抬起手臂不卑不亢:“霍成淮接旨。”
底下跪倒眾人麵色各異,尤其陸氏臉上不顯,蔻丹卻緊緊地攢進肉裏,眉眼低斂。大少夫人陳琴音神情黯淡,手下意識地撫上小腹,難免落寞。
唯有廬陽侯麵露喜色,命下人給宦官送了些好處。那宦官也實在,一壁收入袖筒一壁掬笑,“廬陽侯何必同小人客氣,這是小人分內之事。”
廬陽侯拍了拍他肩膀,“應該的,應該的。”
待宦官離去後,廬陽侯早已在堂屋備好酒席,請一家人落座,飲酒慶祝。奈何霍川不會喝酒,他意欲推拒,然而此等喜事怎能拒絕,便被強行攜著前往。宋瑜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我覺得有點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