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國邵府——
“太太,求求你,不要在打了,再打……你就把桓兒打死了……”邵府正房門前,一個穿著青衣小襖,係著蔥綠色麵裙美貌婦人,正哭得梨花帶雨一般,跪在地方,不斷的向上磕頭,苦苦哀求。青衣美婦的上位,雕花棠木椅子上,端坐著一個五旬不到的貴婦,手中端著白瓷青花茶盅,如同是沒有聽到青衣美婦的哀求,慢慢的品著茶。
貴婦的身後,站著幾個姬妾打扮的女人,都是濃妝豔抹。左右兩邊,各侍候著幾個十五六歲俏麗的小丫頭。
“太太,桓兒雖然該死,但畢竟也是老爺的骨肉,求求您,別在打了……”青衣美婦再次向上磕頭道。
端坐在椅子上的貴婦依然是無動於衷,心中卻是著惱,不提老爺還罷了,提到老爺,今天非好好的教訓這對母子不可。
青衣美婦正欲再次求情,門口,管家林福走了進來,垂首侍立,回道:“回稟太太,三爺又暈過去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的偷偷的看了看青衣美婦。
青衣美婦一聽,眼前一黑,耳畔嗡嗡作響,竟然像是天空響個了霹靂一般,差點就支撐不住——
“太太……”青衣美婦聲嘶力竭的叫道,“求您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原來,那貴婦素大周朝宰輔邵赦之正妻方氏,青衣美婦是邵家家生奴才,本姓周,十五歲進府侍候,被邵赦看上,後來做了通房丫頭,俗稱“跟前人”,生育一女一子後,就被邵赦納在房中,成了周姨奶奶。
那邵赦雖然另有著幾房姬妾,但除了正房方夫人生育兩兒兩女外,就隻有這個周姨奶奶生了一兒一女。
這事情的起源說來也是奇怪,邵赦奉詔在外,代天巡牧。昨天乃是重陽佳節,方夫人就帶著家族一幹子女看戲吃酒,準備好好的玩樂一天,不料到了晚上,方夫人跟前一個大丫頭喚作月荷的,竟然好好的自縊死了。
雖然說死個奴才,不是什麼大事,但如此佳節中,好好的死了人,方夫人心中卻憋著一股氣,尤其這丫頭還是她貼身緊隨的親信丫頭,於是追問之下,不料有小丫頭說——三爺在房裏,拉著月荷強暴不成,打了一頓,月荷就賭氣自縊了。
這還了得?方夫人頓時就變了臉色,急讓管家把邵書桓拿來追問,不料這邵書桓居然推得一幹二淨,根本不承認自己的種種過錯。方夫人頓時就動了真怒,令人傳來管家林福,動了家法板子。
這邵書桓並不是方夫人而生,而是那周姨奶奶所生,由於是庶出,平日裏在邵府就不被待見,眾丫頭仆役也都是看人下碟兒,如今眼見方夫人正在怒氣頭上,別說是求情的人,眾人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但別人尚可,那周姨娘卻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開始還忍著,後來眼見打的實在不詳了,原本邵書桓開始還掙紮的叫痛,漸漸的氣弱聲嘶,到最後,連一絲聲息也聽不見了。
周姨娘忙著跪下給兒子求情,苦苦哀求方夫人。她心中苦澀無比,若是真是兒子做了這等沒臉的事情,打死也不怨的,可是,她自己心中清楚,昨天下午邵書桓一天都好好的在家,連院子門都沒有出,怎麼可能有調戲丫頭強暴不遂之事?
但是,那小丫頭子說得有板有眼的,周姨娘雖然替邵書桓分辨一二,方夫人卻是不信,直說他們母子抵賴,更要嚴懲不貸。
卻說那方夫人聽得管家林福之言,又看著周姨娘跪伏在地上,不斷的磕頭哀求,這才慢慢的放下茶盅,淡淡的道:“皆是你們平日裏寵得他無法無天,才行出這等荒唐之事,罷了,我今兒也累了,姑且將老三攆出去,等著老爺回來,再定奪吧。”
“啊?”周姨娘聞言,頓時全身酥軟,癱瘓在地上,但站在方夫人身後的幾個姬妾,雖然一個個地頭順目,但眉宇之間的得意之色,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是!”管家林福忙著答應了一聲,又忍不住看了看周姨娘。
“林福,後院找一間空房,暫時安置老三,革除老三的一切份例月錢,等著老爺回來,開祠堂祭祀過祖宗,再將他逐出族譜。”方夫人輕描淡寫的道。
周姨娘又哭了起來,想要哀求方夫人開恩,但嗓子嘶啞,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心中明白,一旦邵書桓被攆出去,從此就再也沒有機會進來,革除月錢份例,可讓他如何過活啊?
而且,被逐出族譜,從此再也不算是邵家的人,不光是邵家看不起,在外麵也永遠抬不起頭來,這不是有意要絕她們母子嗎?
“你們都散了吧,我被鬧的煩了!”方夫人又淡淡的道。
眾姬妾忙著答應著,皆退了出去,周姨娘想起生死未卜的邵書桓,忙著跑了出去,院子中央一張長木凳上,一個清瘦的少年趴在凳子上,下身穿著一條半新的月白底褲,如今盡是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