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堵得慌,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顧深看向他,麵上有些痛心疾首:“枉你飽讀聖賢之書,卻是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你們……你們可都是男子啊!如此作為,實乃有違天道,有違人倫,你……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又讓皇族的臉往哪兒擱?你……你們……”
說到最後,顧深氣得連聲咳了起來,驚得郎傾玦猛然抬首,見其無事才安下心來。
垂了眸,他感覺喉間有股淡淡的血腥之氣。
“老師說得沒錯,學生如此作為的確有損顏麵,可老師您忘了,當年老師教導學生要做一個至情之人,世間人性複雜,唯有真情可貴,學生也知這是強辯,然情這種東西卻身不由己,學生亦想就此別去……”
可惜的是他卻做不到。
十九爺爺與十九奶奶夫妻和睦,年幼時的他從未有過任何疑問,長大後才知那是不該的。
可他卻並未因此便對二人產生任何的歧義,十九奶奶曾告訴過他,說他當時也並未想過與那個人在一起,隻不知不覺便生了情,情到後就身不由己了。
他又何嚐不是呢?
顧天祥這個人,從小沒個正形,與他表明心跡前亦是浪蕩不羈,他曾發誓絕不和此人走得過近的。
他們性子不同,習慣不一,行事作為更是沒有任何相似可言。
然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兩人會走到一起,同床共枕,抵足而眠,常人想想確實惹人厭,可他卻覺得無比暖心。
今日,他若當真走了,這個人定會癲狂的,而他,哪裏願意看到他失去自我。
“你這意思是,你寧願與我斷絕師生之情,也非要跟這個孽子在一起了?!”
顧深怒不可遏,難以置信地看著說出這話的人,不敢相信向來乖巧懂事的學生竟然會說出這等話來。
他是教導他要做一個至情之人沒錯,可他沒讓他把情錯用到這種地方啊!
郎傾玦朝他磕了一個頭,道:“學生知錯,請老師責罰。”
言下之意便是,他任打任罵,但若要讓他就此作罷,他做不到。
顧深被他的反應徹底給氣到了,老命都差點咳沒了,硬是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郎弘璃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兄長正跪於顧老麵前,顧天祥那混蛋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樣子。
顧深沒想到會將皇帝驚動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上前見禮。
郎弘璃抬手製止,道:“顧老不必多禮,朕今日來是來向顧老請罪的。”
顧混蛋被自家老爹怎麼樣了他是不介意,畢竟虎毒不食子,顧老自小又寶貝他,他才不信老頭真能把那混蛋怎麼樣。
他在意的自然是他兄長,想他兄長自出生來除了自家父母與他爹以外就沒跪過別人,即便是在學堂,也從未對誰彎過膝蓋,如今卻是為了顧混蛋給旁人下跪了。
身為弟弟,他怎能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下去。
顧深是聰明人,聽了這話怎會不知是皇帝聽到了風聲,特意來給那孽子說情的,於是在皇帝開口前他便直接截住了話頭。
“皇上不必多言,”顧深道,“今日之事乃老臣的家事,老臣還沒老到連家事都處理不好的地步,還請皇上原諒老臣今日招待不周之罪。”
明顯的逐客令,嚇得顧夫人臉色慘白,連著拐了自家老頭好幾次。
郎弘璃卻是不在意,輕笑一聲道:“顧老說得沒錯,這的確是您的家務事,隻不巧的是您老的家務事剛巧牽扯到朕的兄長了,朕與兄長感情篤厚,他的事便是朕的事,如此說來也就成了朕的家事了,既然都是家事,何不一起處理呢?”
論耍賴,皇帝說一別人是死活說不了二的,饒是以博學著稱的顧老也對此無言以對,想了好一會兒竟挑不出這話中的錯處。
趁著顧深語塞的片刻,皇帝背在身後的手不過輕輕一彈指就輕易將顧天祥的穴道給解開了。
沒了束縛,又擔心心上人身體的顧天祥也就顧不得為了擔責而乖乖被綁了,隻見他輕鬆一掙,那成年男子大拇指般的麻繩就被他給掙斷了。
隨即,他不顧身上的疼跑到跪著的郎傾玦跟前蹲下,急道:“小玦,小玦你沒事吧?”
若說白日裏因為那小小的爭執郎傾玦有些不快的話,此時看到狼狽不堪身上帶傷的人卻還這般的關心著他,他心裏那壓根算不上不快的情緒早就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