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張之前不知有何目的,但有他鎮守此處,相當於與莊四娘子所化的女鬼形成對峙之勢,將蒯滿周護住。
此時他一走,厲鬼失去克製,便想秉乘著在生時的執念,欲將女兒拉入水中。
趙福生懷裏的身軀帶著餘溫,小孩的胸口微微起伏。
“何必呢?”
她搖了搖頭。
女鬼已經不知感情是何物,它伸出手,想去碰觸小孩的後背心。
無數鬼發從井水之中爬出,順著井壁往上攀沿,將厲鬼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托起,離趙福生越來越近。
此時的趙福生底牌已經在與紙人張的對峙中消耗大半。
她功德值僅剩24點,已經無力召喚門神。
之前數次在鬼案中立下大功的鬼臂已經半毀,不堪大用。
封神榜提示著她:災級厲鬼出現,是否將其封神?
趙福生將孩子抱在懷裏,努力圈住。
厲鬼僵冷的麵龐越逼越近,那張青白交錯的臉已經失去在生時的溫柔。
“你如果活著,怎麼忍心這樣對你唯一的女兒呢?”
趙福生問。
範無救、武少春二人被困在花叢中,瑟瑟發抖。
厲鬼無法回應她的疑問。
在死亡的那一刹,她在生時所有的情感、痛苦與一生回憶便被盡數擦除。
此時的厲鬼隻想殺死蒯滿周,將其拖入井中。
在它的臉龐即將碰到小孩後背心的瞬間,趙福生耳畔仿佛聽到了熟悉的聲響:梆梆。
仿佛有人在拍擊蒯滿周的後背,莊老七曾說過的,那種詭異的、喚他前往蒯良村的聲音出現了。
原本昏睡中的孩子猛然一驚,頓時睜開了雙眼。
她扭轉過頭,看到了浮在井中,近在咫尺的母親,下意識的伸出了手。
趙福生的手臂如同鐵勾,將孩子牢牢困住。
“娘——”她細聲細氣喊了一聲。
女鬼神色不變,卻也向她靠近。
一人一鬼彼此親近,可是趙福生先前卻親眼看到了蒯六叔抱鬼時死亡的那一幕。
千鈞一發之際,趙福生嘀咕了一聲:
“虧損了。”
她話音一落,騰出一隻手來,手腕一翻,隻見一枚纏著古怪黑水的錢幣被她捏在指尖之中:
“給你錢,放我們走。”
買命錢一被取出,那原本執意要取蒯滿周性命的女鬼也無法抗拒鬼錢的誘惑。
厲鬼轉過了頭,張開嘴,將趙福生手裏的錢幣咬住。
有錢能使鬼推磨。
女鬼在收下鬼錢的刹那,鬼錢的法則隨即產生作用。
爬滿井壁的黑發逐漸散落,重新跌披在莊四娘子的身側。
它咬著鬼錢,神情僵硬陰冷的緩緩沉入水中。
厲鬼氣息隨著它的退離而散去,被趙福生抱在懷裏的蒯滿周一見厲鬼要走,下意識的想要勾手挽留:
“娘——娘——”
鬼沒有理她,緩緩沒入水裏,之後一切聲響消失。
本來大氣也不敢喘的範無救、武少春二人見厲鬼消失,不由大鬆了口氣:
“呼——”
“終於走了。”
兩人死裏逃生,隻覺得這一夜驚魂交加,此時隻想即刻離開這危險之地,回到萬安縣鎮魔司中。
趙福生渾身是傷。
鬼母的抱背給她身上留下了不少可怕的傷痕,這些傷輕則骨頭斷裂,重則內髒受創。
一股難以言說的疲倦湧上心頭,但此時不是她放鬆的時候。
她強作鎮定,喊了一聲:
“二哥,來抱這小丫頭。”
範無救應了一聲,踩著滿地鬼花過來。
蒯滿周聽到她的話,下意識的依偎進她懷裏,伸手將她脖子勾住,怯生生的盯著範無救看。
“嘶——”
趙福生渾身疼痛,被小孩一抱,頓時打了個哆嗦。
她受疼痛刺激,一下精神了許多。
小孩與她身體相貼,察覺到她的動作。
蒯滿周生長於暴力環境之中,見過母親在生時被蒯五毒打的樣子,趙福生一動,她就察覺了。
幾乎是本能反應,她吃力的從趙福生身上爬了下來,牢牢縮在她身側,緊貼著她胳膊,將臉埋在趙福生袖子中,偷偷在眼角餘光盯著外頭看。
趙福生這會兒也不管小孩的反應了。
她身上疼痛難忍,偏偏功德值不足。
“大人,我們是不是要立即離開蒯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