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詩傑和楊雪芬第二天一大早就往醫院趕,到了病房卻見薛書陽窩在外麵的椅子上打盹兒,楊雪芬叫醒他,問道:“你怎麼在這兒?裏麵怎麼了?”
薛書陽揉著眼睛站起身來,“沒事……她還在睡覺呢。”
薛詩傑輕輕開了門縫看了眼,又闔上門問:“醫生怎麼說?”
“沒大問題。就是腿要休息一個多月吧。”
楊雪芬嘀咕了句阿彌陀佛,推著薛書陽道:“你是去上班還是回家休息?”
薛書陽猶豫地站著沒動,這兩個他都不想選,他隻想進去陪著薛寧。
但昨天她表現得那麼明顯,是真的不想見他。
當時他沒有辦法和她解釋,而是急忙喊了醫生來檢查,確定頭部神經無恙後,她又閉上眼睛睡覺,對他視而不見。他還抱著一絲希望,輕手輕腳地在床邊坐下,誰知薛寧心狠起來,十個自己也比不上,他剛坐下,她微弱的聲音就響起來。
“你在這兒,空氣都變壞了,要睡覺你回家睡好嗎?”
薛書陽徹底被打敗。他悲哀地想,他應該沒教過她如何奚落人啊。
他怎麼能安心回家?於是守在病房外,怕她再出什麼問題,可他半夜再進房時,她睡得很香,完全不似他的煩躁不安。
自作孽這話不是白說的,坐在病房外的薛書陽想著她手術時自己腦內的那些掙紮以及最後的決定,兀自淒淒然地笑。有些話,並不是你想說的時候就有人洗耳恭聽,他終極還是錯過了最佳時間。但這不是他放棄的理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在愛情裏也很稀鬆平常。他做決定時就有被時間、被周遭考驗的覺悟,如今隻不過是先被薛寧考驗而已,這個當口他怎麼能走人。
薛寧醒來就看見楊雪芬的背影,眼珠子轉了一圈沒在病房發現其他人,還是忍不住失落了。讓他走他還真的走了,可見他的擔心有多不值錢。昨天孔雅欣給他打電話時她還有點意識,迷迷糊糊地聽見孔雅欣憤怒的聲音,隻覺得心涼成一片,身上的傷口都比不上那寒冷刺骨。
薛書陽也不過如此。
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想法。
薛寧從不否認自己是薛書陽的biggest
fan,崇拜、尊重、迷戀、依賴或任何一個同義詞,放在她身上都不為過,她就是薛書陽的超級瑪麗蘇,無條件地花癡信任愛慕,以至於常常忘記了自我。然而她越來越覺得這種愛情太極端,討厭跟著薛書陽打轉的自己,討厭因為他而起的患得患失,討厭他的優柔寡斷循環往複。在她苦苦掙紮時,在她內心深處還是希望他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及時趕到她身邊時,他拋棄了她,那她也不想再犯賤。
想,是這樣想的。
薛寧低低地歎了口氣,想和做還離著十萬八千裏,她睜開眼睛沒看見他的緊張麵孔,不還是失望了嗎。
楊雪芬聽到動靜回過身來,關切地問了幾句身體就開始秋後算賬,無非是責備她胡鬧,不注意安全……薛寧還不能大聲說話,隻得乖乖聽著,心想這事一出,她的駕照又不知何時才能拿到了,家裏會放心她去開車才怪!
楊雪芬說教差不多結束,又溫柔地摸著她的頭問:“餓了沒有?你爸和你哥下樓吃早飯去了,我讓他們給你帶點稀飯回來?還是隻吃水果?”
薛寧猛然抬眼說:“他們沒去上班?”
“你都這樣了,上什麼班,少一天公司又不會垮。”楊雪芬笑著拿出手機,“你哥昨天在外麵守了一夜,讓他回去睡還不肯,不過我們昨天在家也睡不好。”
薛寧握緊在床單下的手,心裏五味雜陳,他昨天開始坐在外麵,她是知道的,可她以為他後來就回去了,原來一直在這兒啊。這種情不自禁的滿足感是怎麼回事!
當天下午,孔雅欣來看她,剛坐下就忍不住泛淚花,薛寧翻了個白眼,小聲說:“我還沒死呢,你這是哭喪給誰看?”
孔雅欣作勢捶她一下,又笑中帶淚著說:“嚇死我了,你這輩子都別想碰方向盤了。”
薛寧歎氣,她不就擔心著這個麼,還有……
“把你的車撞壞了,對不起。”
孔雅欣撇撇嘴半真半假地說:“你還知道啊,不過薛書陽全程善後,原本要給你買的車恐怕要歸我了。”
說完她又把昨天顧星幫忙的事說了下,羨慕薛寧有這麼好的老板,削蘋果時似是不經意地問道:“薛書陽昨天有沒有給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