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浪把車一直開到了一個高級住宅區,這裏顧辭微是知道的。整個哀水市最貴的房子就在這裏,就連來這裏看房都得有三百萬的資產證明,否則連進來的資格都沒有。而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卻是哀水的貧民區,那裏的人一個月興許隻能賺個幾百塊錢,他們不眠不休地工作幾千年也許才有資格來這裏看一看。
這就是哀水市。極致華麗,又極致衰敗。
李滄浪住在頂層的豪宅,有自己的私人電梯。顧辭微站在電梯外有些猶豫,於是李滄浪臉上又露出了那譏諷的微笑。
“擔心我把你怎麼樣嗎?怎麼,顧博士害怕一個殘障人士?”
“我沒有這個意思。”
顧辭微走進電梯,李滄浪沉默地按了樓層,然後兩人便都不再說話了。
看著電梯上的數字不斷地往上增加,顧辭微還是開口了。
“抱歉,我說過很惡毒話。”
“哦?顧博士指的是什麼話?”
顧辭微看了一眼麵露譏諷的李滄浪,不滿地說道:“說你是個殘障人士的話!”
李滄浪忽然笑了起來,沒有之前的惡毒,而是一種很愉快的微笑,然後維持著那個微笑直到電梯停下來。
李滄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領著顧辭微走了進去。
本來以為會見到很豪華的場麵,可是另她驚訝的是李滄浪住的地方冷清異常,連家具都非常的少,空蕩蕩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像是看出了顧辭微的想法似的,李滄浪說道:“我不喜歡多餘的東西。”
顧辭微沒有說話,默默地坐了下來。
“喝什麼?紅酒還是伏特加?”
“隨便。”顧辭微皺著眉頭說道。
她其實並不喜歡喝酒,酒精這種會讓人上癮和失去控製的東西她都很少去碰。
李滄浪放了一杯酒在顧辭微麵前,坐到她對麵道:“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問了,這裏很安全。”
“今年十一月,老師離開哀水市去了一趟環保部,他跟環保部的部長進行了一次密談,具體內容連我都沒有告訴,他們談論的內容是不是為了商量這件事?”
“是。”李滄浪沒有猶豫。
“老師是去揭發李家的?”
“是。哀水的警察他不能信任,而上麵人陳教授隻與梁部長交好,他找她商量這件事情,一方麵是想確認他的判斷,一方麵是需要她能從別的方麵借到力量。”
“上麵一直沒有行動,而老師卻忽然被冤枉,成了幾件環境公案的替罪羊,被指成好幾個礦難和中毒事故的責任人,這是因為梁部長出賣了老師是不是?”
李滄浪笑著搖搖頭道:“那不是出賣,梁部長自己就是局裏人,是陳教授自己找錯了人。”
“你是說化工廠暗地裏的……的‘生意’梁部長也有份?”
“是。”李滄浪依舊答得十分幹脆。
顧辭微低著頭不說話,臉上並沒有十分憤怒的神情,也沒有之前那種恐懼了,興許是當事實真的同自己的想法一致就沒有那種害怕了,反而得到了一種平靜。
果真是這個樣子,自己猜對了。
“你問完了嗎?”李滄浪問道。
“問完了。”
“那麼,現在應該輪到我來問你了吧,顧博士。”
顧辭微點點頭道:“你問。”
“我的第一個問題,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哀水化工廠下掩蓋的是一個大型的製毒基地。”
這是一件驚天的大事,可是顧辭微卻用一種異常冷靜的語氣說了出來。
房間裏忽然陷入了一種可怕地寂靜裏,顧辭微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緩慢而有節奏的心跳聲。
李滄浪默不作聲地看著顧辭微,黑色的眼眸像是一個黑洞,把這個房間裏所有的聲響都吸了進去,隻留下駭人的寂靜。
“嗬……”李滄浪的笑聲打破了房間裏的沉默,他又將兩人的酒杯倒滿,問道:“顧博士是怎樣發現的?”
“化工廠排除的汙水中,重金屬和常見汙染物的指標實在是高得離譜,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好像完全沒有經過汙水處理一樣。就因為這些汙染物的指標轉移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讓所有來這裏進行環評和地下水評價的人都忽略了另外幾種不大常見的汙染物,而這些都是製毒過程中可能會產生的。”
顧辭微繼續說道:“當然,這不能作為直接理由,因為也許化工廠剛好生產某些產品要排放這些汙染物也說不定,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我還是再查了一下洪幫其他的產業,然後我發現哀水製藥廠的數據中也有相同的物質,但是含量要少得多。這一點就很值得懷疑了,為什麼化工廠和製藥廠會有同樣地汙染物排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