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能等到自己二十六的生辰。在一場風寒之後,她的身體再也沒能好起來。
她沒有耳聾,也沒有鎖喉,而是直接走進了“窒息”。
她的鼻子變的很愛出血,包括她的嘴角。
小師傅也變得更愛嘮叨。老是在她耳邊陸陸續續的威脅自己,第二天一定要陪他去看日出。
她的身體沒能撐到回天山,而是回到了那個小鎮,碧柳、芍藥、阮老頭,和一直躲著碧柳的蔣蕭都在那兒。
阮老頭不在罵自己臭丫頭,時常帶著蔣蕭東奔西走,四處配藥。
碧柳還是嘰嘰喳喳的在自己身邊鬧個不停,芍藥挺個肚子,遲遲不肯離開回到夫家。
快要過年了啊,沒想到她這病,也能拖到過年。
她淺淺的笑開,為自己的“頑強”。
她每天都要碧柳為自己塗上胭脂,她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定是難看非常,她不想用一張將死之人的臉對著小師叔。
她也有心愛的人了,不能再想從前那般邋遢,就算哪天她沒醒來,至少走的時候還不至於太醜。
她讓芍藥教了自己怎麼編手鏈,編出兩根,一根在她手上,一根在小師叔手上,她有些鄙視自己,明明說好讓小師叔忘記自己的,但自己做出來的事,卻完全不是這麼個事。
到底她還是個自私的人。
在年末的最後一天,她昏倒在院中的花架下,師叔端來的湯藥,也被她心狠打翻。
“沒用的。。。我。。。不要。。。再喝了。”疼痛已是自己不能抑製的,此刻她已有些瘋狂。
她歇斯底裏的打翻所有藥汁,所有阮老頭和蔣蕭的心血,她狠心的將小師叔趕出門外,自己蜷縮在床腳。
她從沒像此刻這般,那麼懼怕死亡。
當她知曉自己中毒,命不多時,她坦然接受,她沒有什麼能失去的,所以她不感到傷懷。
但她終於擁有小師叔了,卻注定和他分離的結局,恐懼不甘,使她變的狂躁。
她顫抖的抱住自己的身子,一遍遍對自己說:蘇和,別怕。
說好隻要短短的,蘇和,別怕。
小師叔在她終於停止瘋狂時,走到她麵前,緊緊抱住自己。
她的淚水打濕了師叔的衣衫,她恐懼的抓緊師叔的衣角,像是最後一根稻草般。
“我。。。想。。。回。。。家。。。”
她想回天山,想回到滿是牽牛花的小屋,想回到師傅身邊,想回到充滿她和他回憶的地方,她想回家。
“好。。。我們回家。”
告別都是傷感的,她決定離開的時候,碧柳、芍藥、甚至是說著“有淚不輕彈”的蔣蕭,都哽咽著和她說著“開心”的話。
阮老頭沒有送她,而是收拾了包袱回了深山。
她知道,阮老頭是不好意思讓自己知道他哭。
一路上,小師叔對自己說了很多話,她從不知道小師叔是那麼多花的人。
他說,等她病好了,他會在天山,多蓋幾座木屋。多增加一些人口。
他說,以後等小師叔變成滿腦腸肥的糟老頭時,不要嫌棄他。
他說。。。
馬車在還離天山一日路程的時候,駿馬暴斃。
而此時,她已是睡著的時候比醒著多。
小師叔不停的擊打著小路邊的大樹。他很沮喪。
“。。小五,師叔背你回家。”最終在無路可選的情況下,小師叔背起她,徒步趕往天山。
那天,她在師叔背上,身體疼的已是不大能動彈,神智卻異常清明。
甚至她還看見了久違的光線。雖很模糊,但也不再是一片黑暗。
“小師叔。。。停下吧。。。小五。。。好累。”她不想回天山了,她不想小師叔在走下去,太累了,他太累了。
“。。。別睡,小五,我們很快就能到家,很快。”
“小師叔。。。你曾說,天山上。。。住著。。。神明。。。許的願。。。都能聽見。。。是真。。。的。”
她曾無數次的許願,隻盼小師叔能回到自己身邊。
“沒有神明。。。根本沒有。”若是有,他怎會失去她。
“有的。。。因為。。牽牛花已經。。。開了。。。小師叔。。。也已。。。歸來。”
小師叔,當你看見屋外的牽牛花開花,就是我在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