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跌跌撞撞,想站住腳,卻又站不穩,被人潮衝的分開來,兀自拚命大叫敬安,一個趔趄竟跌倒地上,摔得極狠,竟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身,腦中一昏之時,卻忽地想到他說道:“從此以後,別離了我……”
眼睛瞬間就濕了。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酸痛,月娥醒來,試探著爬起來,雙手摸索,叫道:“敬安,敬安!”
眼睛幾眨,心急如焚,倘若他找不到自己,必會擔憂百倍,怎辦怎辦?
月娥叫道:“敬安,敬安!”眼淚一滴一滴跌落下來,有一滴將落非落之際,月娥忽地看到,又一星兒的光芒,自眼前一閃而過。
月娥渾身僵住。
敬安一轉身,身後卻沒了人。
敬安的手一抖,差點便把那燈給摔了,急忙大聲叫道:“月兒,月兒!”周遭的百姓便轉頭看他,敬安轉身,匆忙環顧四周,卻找不到人在何處,敬安大叫著,分開人群飛身去找月娥,從花燈長街的這頭,旋風一般卷過一直找到那邊,卻始終不見人。
敬安呆站原地,連手指尖兒都是涼的。
手中花燈,燭焰跳跳,敬安皺眉閉眼,眼淚自眼角沁出,猛地深吸一口氣,轉身便要回去調兵。
前方不遠處,有人沿著長街的攤邊上,扶著緩緩走出。
敬安身子一震。
眼睜睜地,看她正到了一盞巨大的走馬燈旁邊,馬燈上畫著各種各樣的人物,團團地轉,她的手探出,便摸上去,摸來摸去,便笑,笑的如名花開在夜裏,極香極甜極盡嬌美。
敬安顫聲叫道:“月兒!”莫不是自己的幻覺?
月娥回頭,雙眼一眨望著敬安,笑道:“敬安……”
這一聲何其真切。
手中的雙魚燈飄然落地,敬安撥開人群,便直衝過去,跑到那走馬燈旁邊,呆呆地望著眼前之人。
月娥仰頭望著他,笑中帶淚,說道:“敬安,我看到你了,我的眼睛看到了,敬安……這燈好漂亮,你先前說的那個沒有這個大罷?這裏真的很美,敬安……”她一時忘乎所以,高興的左顧右盼地看。
看到看不到,又有何妨?誰的孽障誰的孽債,又有何妨?隻要她永遠是這樣在自己身邊兒,他會對她好,永永遠遠……
敬安一言不發地張手,將她狠狠抱了。
身後,一個路過的小孩兒將敬安先前撇下的雙魚燈撿起,跑過來,小心翼翼問道:“這燈你不要了麼?”敬安垂淚不語,卻仍抱著月娥不放。
小孩嘀咕兩聲,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認了。”他看了敬安一眼,便對旁邊的小女孩說道:“這個燈他不要了,你答應我別再跟鄒家哥哥一塊玩了,我便給你。”
女孩兒說道:“好罷,我不跟他玩了。”小男孩說道:“這才好,給你。”女孩說道:“他們怎地抱在一起哭?”小男孩說道:“不知道,羞羞。”
敬安正低頭要親月娥,聞言回頭,怒道:“再聒噪,就把燈還來!”兩個小孩見敬安回頭,又怕他來要燈,嚇得手提著雙魚燈,雙雙跑遠了,跑到遠處,才回過頭來,還心有餘悸打量敬安。
月娥笑的倒在敬安懷裏。
當夜,敬安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八歲時候的香葉寺,同那個躲在樓翰林背後的女孩兒相遇。
父親說道:“敬安,真的不要嗎?”
敬安笑道:“不要。”
眼前,那女孩兒丟了風車兒,躲在樓翰林身後,敬安跑過去,將風車兒拿了,遞給她。
女孩兒怯生生接過去。敬安望著她,說道:“你不是她,真的,你不是她。”那女孩兒含羞看他一眼,樓翰林叫道:“容兒,走了。”女孩兒衝敬安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我走了。”敬安點頭。女孩兒說道:“真的走了。”敬安笑送。
父親說道:“敬安想要什麼樣兒的女孩兒?”
敬安看看手中的劍,想了想,說道:“或許有一日,我遇到她的時候,便會知道。”
夜闌更深,敬安睜開眼睛,望著麵前熟睡的臉,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敬安低聲說道:
“父親,我已經知道,我所要的是什麼樣的人了。因為——我真的已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