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月份的天氣就像孩子的臉,剛剛還是豔陽高照,現在卻刮起了瑟瑟的秋風,樹木開始凋零,幾片樹葉悄然落下乘著風飛到窗台上,靜靜的依靠在窗框上。
“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檢驗。”我看了一眼窗外,合上卷宗揉了揉太陽穴,抬頭又瞥見辦公室牆壁上懸掛的那一幅字,雖不是什麼文人騷客的千古名作,卻是我心中的一道準則,我不禁頂著這幅字發了會兒呆。
門砰的一下被推開,師傅站在門口,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對我說:“走了,開會。”
我急忙抓著筆記本,跟著師傅疾步匆匆得走過狹長的走廊和樓梯,來到主樓的二樓。
當我和師傅到達會議室的時候,專案組的討論會已經開始了,中天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支隊長高山正在介紹嫌疑人的基本情況:“現初步鎖定犯罪嫌疑人殷小偉,男,19歲,中天市鐵路技校學生,於2016年9月13日下午3點在京城市郊區將受害人張強殺害,現我們已經對他經常進出的網吧、洗浴中心等場所進行了布控,守株待兔。”
“不好意思各位,我來晚了,昨天晚上實在太累,睡得有點沉,鬧鍾響了都沒聽見。”師傅打了個哈哈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晃了晃腦袋緊步跟上。
哦,忘了介紹我自己,我叫王小東,至於職業嘛,我出現在市刑警隊的專案組會議上,當然就不言而喻了,沒錯,是個警察,確切的說,是個法醫。
高山衝師傅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說:“下麵請法醫科給我們介紹一下屍檢的情況。”
師傅衝我揚了揚眉毛,我站起來清了清嗓子,這種大型的專案會議我參加的不多,還有一些緊張:“屍檢時在其口袋中發現死者身份證一張,死者張強,京城市人,三十五歲,平時身體健康,屍體於2016年9月14日早上5點左右被我市郊區的農民發現於路邊。其胃部空虛但十二指腸中含有少量食物殘渣,判斷為末次進食4-5小時後死亡,結合肛溫及其妻子提供的信息,死者應該是在14日1時左右死亡的。初步檢驗發現死者頭部挫裂創,經再次解剖發下死者後腦勺處出現凹陷性骨折,同時顱內對應側伴有對衝傷及出血,這就是死者的主要死因。同時,死者腰腹部發現多處剪刀傷,四肢多處踢傷,鼻骨骨折。這樣來分析,凶器可以確定的是剪刀,還有造成頭部骨折的工具應該是一個扳手,大號扳手。”
高山衝我示意了一下,這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總給人一種麵癱的感覺,加上他一米八三的魁梧身材,實在有點羅漢降世的感覺,
我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同時,現場勘查時發現死者的臉上蓋著一件衣服,這種情況常見於熟人作案,綜上所述,我們基本可以確定案件性質係仇殺。”
高山微微點了點頭表示了對我們法醫工作的認可,然後把頭轉向我的老搭檔,痕跡檢查科的張金濤。
張金濤頂著一雙巨大的熊貓眼,顯然是昨天又沒睡,他站起來,撓撓頭說:“目前我們痕檢還在努力,由於案發當時正在下雨,許多有價值的證物和痕跡都沒得以良好的保留,我們隻找到了一個腳印,已經拓取。”
另一個偵查員不等張金濤坐穩就急著站了起來:“我們昨天晚上對嫌疑人殷小偉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是他沒有作案時間,因為他案發當天晚上正在黃城去見網友。”
這句話說完,大部分偵查員都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陷入了思索,隻有高山依舊淡然,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然後他喝了口水說:“行,今天就到這,繼續對死者的人際交往情況進行深入的調查,尤其是針對和他有債務關係或者有嚴重矛盾的人進行重點篩查。散會。”
我是一個法醫,這隻是個工作,我並不喜歡他,畢竟天天和死人交流,連泡妞都不方便說自己的職業,隻得說,我是個警察。
這是我們昨天早上接手的案子,那時候我正處於焦躁狀態,因為沒有案件的時候我們需留在辦公室處理瑣碎的法醫鑒定報告,例如打官司用的傷情鑒定等等,但最為令人煩躁的卻是那些前來討要說法的家屬,很多家屬對醫院出具的報告保持著絕對的不信任,認為是被告方疏通了關係等等,我們隻得再次出一份鑒定報告,結果往往大同小異,如果處理不好,不能讓他們理解,這些家屬就會認為是官官相護,向上反映。。。再下同樣的結果。。。再一次嚐試。。。
對於法醫來說,沒有案子的時候會因為那些信訪案件煩躁得要命希望趕快有個案子吧,有案子的時候卻會嘲諷自己烏鴉嘴,以為當我們值班室的電話響起的時候,往往代表著又一條生命的逝去。
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高山已經帶著刑警把現場保護了起來,張金濤正帶著自己的組員打開現場勘查的通道,所謂大打開通道就是保護地麵有效證物或者痕跡等開拓出一條通到屍體旁邊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