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師傅以最快的速度換上勘查服,帶上手套,口罩,套上鞋套提著勘查箱進了現場。旁邊的一些村民在竊竊私語:“你瞅瞅,那就是法醫,肯定是來解剖屍體的!”
我聽到這些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卻見師傅橫著眉毛衝我低吼了聲:“小東,瞎尋思啥呢,準備初步勘驗。”我隻得認真幹活,拿住本子筆準備記錄。要不是師傅帶著口罩,肯定又是老臉拉的老長。我來了市局,最親的也是他,最怕的也是他,師傅的全名叫單體傑,是省裏麵有名的老法醫,經驗豐富,還是我們中天市公安局法醫科科長,位高權重,聲望極高,認他做師傅是每一個新晉法醫的榮幸,而我卻不這麼認為。
初秋的時候,和我同期報道的一共三個人,他第一次帶我們出現場的時候問了句“死者的胃排空,屍僵達到巔峰,應該是死亡十小時左右,為什麼測量肛溫推斷卻是死亡三到四小時?”另外兩位法醫紛紛表示是天氣還比較熱屍體溫度下降慢的原因,而我則淡淡的說了句,移屍,屍體此前置放於一個溫度較高的地方,如鍋爐房。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一揚”做我徒弟”,就這樣,我就有了這個師傅。
我認真寫著屍檢報告,死者麵部被一件藏青色外套掩蓋,頭部有可見的明顯挫裂傷,顱骨有骨擦音,基本可以斷定顱骨骨折,腰腹部多處傷口,疑似剪刀痕。。。但在師傅做屍檢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個細節,死者的臉上蓋著一個外套,而死者的身上穿著一件外套,我閉上眼思索了一下。
“你們來的時候及時封鎖保護了現場嗎?”我微微側過頭對著旁邊的刑警問。
“應該是的吧,因為最先到達現場的是這邊先去派出所的民警而不是咱們刑偵部門的,但都是跟著程序走的。”刑警回答我。我點了點頭,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是凶手用外套掩蓋了死者麵部,這種情況一般多見於熟人作案,這倒也無可厚非,正好可以鎖正定嫌疑人範圍。
正在我瞎想的時候,師傅已經站起身來,擺擺手:“可以了,拉回殯儀館吧。”
“殯儀館?”我身邊的刑警楞了一下,“好的。”
因為局裏條件不允許,因此屍體一般都拉倒殯儀館的解剖室,畢竟解剖室的通風還有解剖台的排水什麼的都要比局裏那個老舊的法醫學實驗室好很多。
由於聯係不到張強的妻子和其他親屬,我們就依據程序在記錄後進行了解剖,就這樣,我和師傅忙活到半夜,卻不知道為何今天一早起床會變成這種結果,我們中天市的刑警隊也是全國有名的高效率,這也使得中天市的犯罪率比較低,像這種有方法卻一點進度都沒有的案件出現的情況極少極少,看來是真的碰到棘手的案子了。
仔細想了想,我還是準備對師傅說出我昨天的疑問,“師傅,我昨天屍檢的時候注意到一個問題,死者身上穿著一件外套,麵部卻還蓋著一件外套,我隻得這種情況常見於熟人作案,但我總覺得那件有問題,卻又說不上來。”
“想不通就繼續想,猜不透就繼續猜,我也覺得那外套有什麼問題,但是總是想不出來。”師傅點起一支煙,吐出一串煙圈,“最近好好學著點,我這個位子坐不久了,馬上就要退了啊。”說完閉上眼又吸了一口煙,那一瞬間我覺得師傅老了許多,可能我跟著他這幾個月總看到他滿腔熱血的那一麵,卻忽略了他已經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了。但這種感覺也隻持續了一瞬間,當師傅睜眼的時候,那一抹銳利的寒光又讓他恢複了法醫界“鬼手單”的氣勢。
回到辦公室,當坐下,一個電話又打到了辦公室“天橋區發現一具女性屍體,請法醫科立即出勘現場。”
我習慣性的拎起勘查箱,在辦公室門口等著師傅如平日一般起身衝我說出那一句:“走!”卻發現師傅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我今天累了,這次你自己出現場吧,趕快去,別讓張科長他們等急了。”我來不及細想,點點頭,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當我走到樓下,張金濤早已在那裏等著我了,開車的是痕檢科的張曉坤,也是我的老搭檔了,我們倆是同一屆從公安大學畢業分進了中天市公安局。
在車上,張金濤科長給我們簡單介紹了基本情況:“今天早上,在天橋區南河大橋的橋洞下,發現一具女屍,”我麵無表情的聽著,我關心的隻是屍體的狀態,但張科長的下一句話給了我當頭一棒“死者劉嬌嬌,女,三十二歲,京城人,現已確認,她是張強的妻子。”
我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窗外,長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