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之後馮副局長又來到師傅身邊,擺出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態:“單科長,這邊請,我們在食堂備好了飯菜,粗茶淡飯而已,還請賞光。”
“飯就不吃了,先看看屍體吧。”師傅的背影仍然是那麼的冷峻而又堅定,開口的語氣絲毫不給其他人反駁的機會。我衝馮副局長做出一個抱歉的眼神便緊跟著師傅的步伐走出了會議室。
師傅輕車熟路的來到開源縣人民醫院的太平間,看來師傅對於周邊的幾個縣的醫院停屍間都了如指掌了,這些路線或許已經在師傅的腦海裏烙下了印痕,聞著消毒水味都能摸到醫院,然後閉著眼都能走到太平間。
太平間的看守老頭是個身材矮小的殘疾人,據說這是個退伍老兵,後來為了救一個臥軌的年輕人卻不想把自己的一條腿軋斷了,後來街道辦出麵,給這個誰都不願意搭理的老頭找了看守太平間這個工作。
老頭顫顫巍巍的把我們帶到一個冰冷的櫃子麵前,衝我們指了指又指了指那個櫃子,然後便轉身回值班室去了,看著他佝僂的背影我心中不忍泛起一絲同情,我轉過身深吸一口氣,一絲絲感情波動都會影響我對屍檢的客觀判斷。
屍檢的結果果然不出所料,並不是之前給出的中毒死亡,真正的致命傷在腦後,有一處並不明顯的挫裂傷,看起來像是棍棒一類的凶器所致,顱腦損傷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而劉法醫判斷死者的死亡原因為殺鼠劑中毒的緣由則是在死者的口腔及食道內發現了毒鼠強的成分。
“奇了怪了,”師傅喃喃自語,“這不對,有點意思,這個凶手應該是殺人之後再給死者服下毒鼠強的,你看這裏,食道內的毒鼠強大量都聚集在會厭軟骨上部,顯然是沒有吞咽的動作,作案手法生澀,不可能是和前兩場大案同一個凶手。”
得出屍檢結果之後我也是十分驚詫,這劉法醫下的結論也太過武斷了,甚至常規的解剖都沒有完成就給出了屍檢報告。可能是我從小就崇拜刑警或者是出於嫉惡如仇的心裏,我對劉法醫這種不尊重死者不負責任的態度十分不滿,憤憤的說:“這也太應付了事了,法醫如果都這樣,怎麼能做到命案必破?”
師傅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犀利的眼神刺痛得我的眼睛不敢與之直視。“行了,先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先縫合吧。”師傅垂下眼簾。縫合是每次解剖之後必做的事情,因此我和師傅做這些事都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不僅僅是出於對職業和工作的認真負責,更是出於對死者的尊重,師傅曾告訴我,法醫的工作就是為生者權為死者言,為死者縫合遺體也是我們能表達對死者尊重的最好的方式。
其實像開源縣這起案件的類似案例不在少數,因為世人對法醫的偏見以及法醫學的冷門,導致法醫學的學生以及從業者遠不及其他的醫學類專業,但是正如網劇中所說的“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如果我們不做那麼誰去做呢?”沒有辦法的解決辦法便是很多偏遠的鄉鎮或者經濟並不發達而又缺少足夠人手的縣級市的公安局就會像開源縣一樣的聘請當地醫院的外科醫生做臨時法醫,雖然能解決一時之急但導致的問題卻遠遠多於解決的問題,畢竟醫生是為了挽救生命,而我們則是和死者交談,即使學習的專業知識極為相近卻依然會因為缺乏經驗釀成大禍,許多的冤假錯案就在此間發生。
我和師傅協力縫合好死者的傷口,填寫好屍檢報告,然後迅速召開會議,本以為會議上師傅會對劉法醫大發雷霆卻不想師傅隻字未提,隻是簡單的陳述了我們的發現並重新給出了偵查方向,先調查清楚死者生前的人際關係以及當晚到大楊莊的目的,其次對開源縣境內的在建工地進行調查,查詢是否有昨天夜裏或者今天無故曠工的工人。
我和師傅坐在會議室裏等,等著偵查員最新進展的報告,果不其然,不多時便得到偵查員彙報來的最新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