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樵看著他淡然一笑,輕輕點頭。
對於這個學生,他還是很喜歡的,這幾個月的打磨,他麵色微黑,臉角堅毅,眼神炯爍,已經漸漸成長為男人,不再是當年的白嫩三娘子了。
傅煬見衛樵點頭,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目光看向上麵端坐,神色極其複雜的傅瀝。
傅瀝神色也是極其複雜的,曾幾何時,他希望將來的大齊皇帝是個碌碌‘無為’的君主,由內閣統領天下,這種心思也潛移默化的讓他疏於對傅煬的教導,造成了傅煬十多年在傅府衣食無憂卻毫無主見的軟弱個姓。
但畢竟做兒子養了十多年,又如何會沒有一絲感情呢。他當年猶自記得從火堆裏抱出傅煬,那一歲孩童,眼神裏露出的恐懼與戰栗。還有七歲那年傅煬看見火災露出的驚恐情景,一切一切,傅瀝都曆曆在目。
傅瀝抿了抿有些幹的嘴唇,目光定格在傅煬身上,近乎下意識道“我跟他說吧,你們都出去。”
眾人紛紛一怔,但隨即心裏一動,加上首輔二十年的威望,很多人立即起身對著傅瀝抱拳,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常頌與衛樵對視一眼,也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衛樵走到傅煬身邊,看著他疑惑的神色,沉吟一聲,道:“雲崖,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是男人嗎?”
傅煬雖然早就發覺了氣氛不對,卻也不明白原因,看著衛樵點頭道:“記得,就兩個字:責任。”
衛樵笑著點頭,道:“不錯,男人什麼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責任。也許你會為愛情,友情,親情放棄很多東西,但責任永遠不能放棄,那是男人活著的尊嚴!”
傅煬沉著點頭,道:“放心老師,我都記得,我也會這麼做的。”
衛樵臉色稍緩的點了點,本想再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笑了笑走了出去。
門外,一群人圍在那裏,大多數人看向衛樵的眼神都極其怪異。
現在這裏的人都知道了傅煬的身份,那麼衛樵的身份將愈加的凸顯。
武帥的女婿,首輔的侄子,帝師,這三個身份隨便一個都足以讓衛樵飛黃騰達,將來入閣是遲早的事,但三個集中到一人身上,那就極其微妙了。
換句話說,哪怕衛樵什麼官也沒有,他的影響力恐怕都不亞於任何一個內閣閣老。
衛樵早就明白了自己地位的特殊,無視眾人的眼神,走到常頌身邊,神色淡淡的站著。
常頌身邊坐著幾個閣老,他眉頭微蹙,眼神有些漠然。
衛樵知道他一直在擔心傅家尾大不掉,這次傅瀝更是成為了未來皇帝的‘父親’,將來恐怕更加難以消除傅家對朝廷的影響。
但衛樵心裏卻不這麼想,一旦傅瀝離開了朝廷,固然他的影響力還在,但在與不在位影響肯定天差地別,還有文正皇帝的話猶言在耳,衛樵相信,傅瀝會知道他該怎麼做。
客廳裏的兩人不知道談了多久,傅煬出來的時候,雙眼微紅,神色悲戚掙紮異常。
待傅煬走出門檻,站在階梯上的時候,外麵的眾人紛紛上前抱拳躬身,大聲道“臣見過太子殿下。”
傅煬神情明顯一怔,但又似乎受到了傅瀝教導,他勉強的挺著胸,大聲道:“眾卿平身。”
眾人再次大喊“謝太子殿下。”
傅煬目光看過衛樵,又轉頭看了眼裏麵的傅瀝,道:“我,孤有事與首輔商議,你們都退下吧。”
“是。”本來心裏還存有疑慮的朝臣紛紛心裏一鬆,告退離去。
待眾人離去,傅煬走到常頌與衛樵麵前,看著衛樵,臉色極其勉強,硬是擠出一絲笑容,道:“老師,我,我現在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