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儒和巧耕聽後都吃了一驚,並氣憤不已,半晌都未說一句話。
“謝謝你!你們和成儒都喜歡說實話,這是很可貴的。現在,安徽那邊已有餓死人的情況發生了,上麵的領導已陸續下到基層調查,我想不用多久,政策就會調整的。”張縣長是在沉默良久,並讓自己盡量平靜後,才對江英也是對在座的人說這番話的。
她停了停,繼續說道:
“成儒對我講了劉巧耕的設想,實際上基層有好多幹部都有這個想法。我也向書記、縣長做了請示,得到的回答是,隻要不讓人餓死,完全可以大膽去做。現在看來更有這個必要了,可能有的地方已偷偷搞了起來。我想,如果還不行,實在沒辦法,以後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解散食堂,但現在不要操之過急;慢慢來,走一步,看一步吧!成儒這次下放回來,到本村做支部書記,有了我交的這個底,就不要怕,放下包袱來大膽幹吧!”
“張縣長,你真是我叫老百姓的貼心人啊!”江英和一旁的巧耕都這麼說道。
張翠蓮縣長笑了笑,她再次拉起江英的手安慰道:
“成儒吃的舊社會的苦,沒能上得了學,識不了幾個字,組織上為他開了五次會議,專門討論了他的問題,最後決定還是讓他回到基層工作比較適合;本來去年精簡幹部時就考慮到他了,因他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績都很出色,又把他留了下來;現在國家正麵臨困難,要逐漸下放一些幹部和家在農村人在城市工作的職工,以減輕國家負擔,成儒就算先帶個頭吧。怎麼樣?成儒已想通了,你想得通嗎?”
“如果這樣說,我想得通,但說拔他的‘白旗’,我想不通!”江英說。
“不說這個了。大人不是也有錯怪孩子的時候嗎?”張縣長畢竟是縣級領導,很會做工作的。不過,她心裏清楚,成儒這次下放,還是與拔他的“白旗”有一定關係的;隻不過當時她也暫靠了一邊,就是能替他說話也沒有份量了。這一點,她當時不便跟成儒說,更不可以跟江英講的。
“放心吧!隻要不再瞎折騰,黨叫我幹什麼都行!”成儒表態說,“我會挺起胸走路,並按照你張縣長的指示去做的!江英、海英也會支持我的!”
“這個我相信,我們都是老戰友,千萬別談什麼指示!”張翠蓮縣長笑了起來,她轉眼見王科長他們已為海英看好了病,就又說道,“小王啊,多留點藥,把我帶來的那兩瓶油和幾塊麵包也給海英留下。”
“是!”王科長仍像戰爭時執行命令那樣對他的老領導答應道。
“謝謝了!謝謝張縣長、王同誌,也謝謝兩位醫生!”海英擦著眼淚,感動得唯有道謝,再無了言語。
“快別說客氣話了。要有信心,日子會好起來的!你和江英兩個多保重!我們走了。”張縣長起身告辭,又跟成儒打趣道,“看來你現在還不能陪老婆,得先陪我們過回眼下農村的‘共產主義生活’——吃食堂去。讓劉巧耕也和我們一起去吧,反正吃的都是不把錢的大鍋飯。你們說是不是?”
張縣長這最後一句風趣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不過笑聲中都帶有那麼一點苦澀。
成儒到家,屁股還沒坐熱,就又出了家門;他跟著張縣長一路談著走向前去。
在他們的身後,留下的是深深淺淺的腳印;也給江英和海英,包括小杏雨,留下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