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仰望西藏所在的地方,他說:那是世間最聖潔的一種花。
羽禾和我一樣,愛看小說。父母不在家的日子,我們除了在院子裏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畫畫和看書。
羽禾喜歡看暗黑係列的那種小說,看這種小說的時候,我總覺得他身上霧氣騰騰的,像很快就會被黑氣籠罩一樣。羽禾說:薇安,我終有一天會離開你的。
我不解,我問:羽禾,為什麼?
他說:我的全部現在是你的,以後就不是了。
我問: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屬於我?
他說:等我長大。
此時,我們已經雙雙從小學升入初中。他的成績依然起起伏伏的,我弱的他就強,我強的他就弱。我知道,他之所以學習,純粹就是為了配合我。
我深得同學和老師的喜歡,他深得同學和老師的唾棄。那時候,我們從書中汲取了一個貼切的詞形容這一切:勢利眼。
羽禾第一次學著書裏的人罵髒話,羽禾說:他媽的,他們算什麼東西。
我當時覺得好玩,也跟著學了一句:他媽的,他們狗眼看人低。羽禾,在我眼裏,你比他們高貴得多。
羽禾挺了挺胸脯,驕傲地說:那是。
我就知道,羽禾是一個內心驕傲的男生。升入初中,我同樣深得老師和同學的喜歡,他們不知道我私下裏的詭異和不正常,隻有羽禾知道。
那時候,我已經學會了假笑。父母以為我正常了,不再自閉了,是時候讓羽禾離開我了。此時,我們都長大了,也懂了男女有別。羽禾看我的眼神,總是有一團火,在燃燒似的。不單單是他,班上好幾個男生,都是這樣看著我。
我懂,他們愛上我了。我在書本上看到的,一個男的對一個女的充滿愛慕之心,就是這樣,著火入魔似的。
有一天傍晚媽媽對我說:薇安,羽禾有運動方麵的天賦,我們聯係了一家寄宿學校,我們要把羽禾送去那裏去進行專業的訓練。
羽禾看著我,眼裏居然有一種釋然的感覺。我紅了眼眶,我說:媽媽,不要,我不要和羽禾分開。
羽禾卻笑了,他說:媽媽,我去。
媽媽欣慰地摸了摸羽禾的頭,她說:羽禾,你懂事了。
媽媽開始給羽禾收拾行李,我拉著他的手,我問:為什麼你要答應?
他笑著看我,眼睛亮亮的,露出潔白的牙齒,他說:因為,你是我的妹妹。
我不解,我說:羽禾,什麼意思?
他學媽媽摸他一樣。摸了摸我的頭,他說:薇安,你要懂事了,哥哥要走了。
從我的7歲到14歲,7年兩小無猜的時光,從此定格。
羽禾很快被父母送到了離家很遠的一所學校,臨走前,我問他:羽禾,你還是想回西藏嗎?
他搖了搖頭,他說:我要先學會飛翔,然後再帶你回西藏。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又格外地亮了起來,像黑曜石一樣。我紅了臉,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發。第二天早起,他就和父母走了,沒有和我告別。
書桌上,有他畫的一幅畫。畫上,有一顆紅心和一顆黑心串聯著,那時候,我們已經明白了丘比特之箭代表的意義。
我小心翼翼地把畫收了起來,鎖在了我最心愛的日記裏。
我們原本快樂的時光就這樣被擱淺了,整整三年,羽禾沒有回來過。
14歲到17歲,從女童變成少女,經曆了月經初潮,懂了男女之間的差別,認識了很多的朋友。。對於羽禾的記憶,開始慢慢塵封。
彼時,我已經是一個明朗如春的少女,笑聲如清泉般透澈,喜歡穿背帶牛仔褲,剪著整齊BOBO頭,個子已經瘋狂地竄到了165cm,走讀生,每天放學自己騎自行車回家,和幾個與我談笑甚歡的女子。
我和羽禾每月都有信件往來,羽禾隨信寄來的照片裏,他已經有了陽剛青年的雛形,個子越發地高了,大概常年訓練的關係,整個人又變得黝黑,笑起來的時候,牙齒依然潔白,照片裏的眼睛看不出是否還有光。
他在信裏說:薇安,你要快樂。
我回信:我說,你快樂嗎?
他再次回信,僅是一張空白的信紙,信紙上有兩隻發著綠光的眼睛。
我歎了口氣,無論如何,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長年陰暗的少女了。我回信,化了個大大的太陽,炙熱地散發著橘色的光。
他再次回信,上麵隻有一個大大的smile。我們,從此便連寫信這種事兒都倦怠了。
青春期的故事,就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