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何辨真假(1 / 2)

至三十這一日,正是白夫人前往寶蓮寺祈福拈香之日,因寶蓮寺坐落於城西寶華山上,從蘭府出發需時甚長,又因白夫人意在寶蓮寺內留宿,所以人馬車輛一應齊全,所用之物皆由周媽媽打點妥當,又另帶了數名得力妥帖的奴仆隨侍。

蘭成和身子尚未好全,白夫人此次便隻帶了蘭月出和蘭成業二人同行。何姨娘和楊姨娘二人原想攜兒女一同前去,可白夫人讓人傳話下去,隻說府裏須得有主人家留守,萬一老爺在這兩日回府,也有人在府裏照應雲雲。一時何、楊二人便無法,隻得安分留在府中。

行了半日的工夫,方到達寶蓮寺,待得在觀中安頓下來,已是申時。由寺中住持釋忘塵帶引,蘭月出和蘭成業陪同,白夫人先參拜了寺中的彌勒菩薩、四大天王、華嚴三聖、西方三聖,方回房中用素膳,因是路途勞累,至酉時三刻便熄燈歇下了。

畢竟不是在自家府裏,白夫人不免有點認生床,頭腦間昏昏沉沉的,就是睡不熟。正自煩躁不適間,有人悄聲無息地來到她的榻畔,與此同時,她聞到了一股清淡宜神的合歡花、丁香花相和的芬芳氣息,不由得半睜開眼來,天色已晚,屋內沒有點燈,看不清來人是誰。隻感覺到那人伸手小心地抬起她的脖頸,將那散發著宜人清香的藥枕枕到了她的腦後。

她頓覺舒適了不少,這藥枕是月出親手所製的,在府裏有一個,還有一個在月出那兒,若有出門留宿的時候,月出便會把那個藥枕帶上,就是為防她在外睡不安寢。

那人為她枕上藥枕後,並沒有離開,仍舊一聲不響地在她榻畔,手掌輕輕柔柔地揉上了她的肩膀,貼心地為她推拿著助眠的經絡穴位,那般嫻熟而輕重適中的手法,除了月出,不會有旁人做得到。

身上的筋骨鬆弛了,精神也放鬆了下來,白夫人含含糊糊道:“月出,你也累了,趕緊回去歇著吧……”

那人手上停了一停,卻沒有走開,拿了美人錘為白夫人錘起了小腿來。  她伺候得舒服,白夫人睡意漸濃,才要進入夢鄉,卻聽聞耳際傳來幽幽淺淺的低泣聲,一聲有一聲無的,險些便以為是夢境之中。待要再睡時,又聽得那陣泣聲越發真切起來,竟是近在咫尺。

白夫人意識逐漸清醒,睜眼瞧見那人影身子一顫一顫的,似壓抑著聲音在低低嗚咽。她忙問道:“月出,你怎麼哭了?”

那人半日不響,泣聲卻愈漸淒涼。白夫人不得已坐起了身子,道:“究竟為了何事?你倒是給母親言語一聲。”

“……母親……”她啞著嗓子喚道,“母親……母親……”  白夫人不覺有點著急,忙拉過她的手,道:“傻孩子,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啊!”

她眷戀地握緊白夫人的手,慢慢在榻前跪下,抽泣著道:“因為孩兒伴在母親身邊,卻是相見不相認。”

這一聲聽得分明,卻不是月出的聲音,白夫人一驚,一下甩開了她的手,道:“你是何人?”

她默默片刻,方起來點燃了燈火,熒熒光亮之中,竟是憶山。

白夫人怔住了,道:“怎麼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麼?”

憶山淚眼盈盈,依依道:“母親,孩兒給您準備好了出行三寶,一寶是這合歡花安神藥枕,保母親安睡;二寶是這美人錘,讓母親消除勞累;三寶是我這雙手,為母親舒鬆筋骨,伺候母親左右。”

白夫人驚疑地注目於她,道:“這是月出私下裏跟我講的話。”

憶山緩步走近她,哽聲道:“母親,孩兒好苦,孩兒……才是您的月出啊!”

白夫人蹙眉道:“你說什麼?”

憶山伏倒在她榻前,倚著她的膝頭悲泣道:“我是月出,我才是您的女兒月出!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我和憶山意外墜落山穀,醒來後,我成了她,她成了我!沒有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的蘭月出!就連見了母親,我也不敢相認!”

糊著薄紗的窗外有颯颯的夜風拂過,幢幢的樹影隨風搖擺,森森然地映照在窗戶上,白夫人心頭不由一陣驚悚,她忙不迭捧起憶山的臉龐,道:“荒謬!如此怪力亂神之事,你可不能信口胡謅!”